场面乱得超出了刘芸臆想。
她原本的打算是让文家认清状况,像这种殷实之家总是有傲骨的,知道自己的宝贝女儿所托非人后多半会选择自动退出,远离那个坏男人,如果不是,那么她会用巨额支票引诱他们上钩,不管他们收不收,她都有办法让楚家认为文家人是贪婪的,进而拒绝与文家结亲。只是她没料到自己连文家的大门都进不去,那个泼辣的文母还自己气倒了,这口锅背得很冤屈,但文母的确是因为她的原因才进医院的,这责任她怎么都逃不开。
文家老两口和保姆跟着救护车去了医院,保安将刘芸母女请到了保安室,等着警察过来接人,也等着文家那边的消息,是好还是坏,端看文母的情况如何了。邱卓玉慌了,她虽然跋扈任性,但这是她从未曾面临过的状况,她们在此地又是人生路不熟,只能不知所措地看着母亲。刘芸拨通邱卓文的电话,说自己遇到了麻烦,需要帮助,邱卓文那边听过后,犹豫再三还是答应了,涉及到邱家名声的事,他不能不帮。
警察来提人时,文晖也到了,他跟着到了警察局。警察忌惮刘芸她们的外籍身份,做完笔录后也不敢为难,可文晖同样不是吃素的,无法立即放人的情况下只能让双方都在那等着了。文晖沉着脸,双眼鹰隼般直盯着两人看,仿佛在伺机而动,随时能扑过来将人的喉咙咬断,邱卓玉被看得难受极了,干脆站到他面前吼道:“看什么看,你妈不是还没死吗?!”
啪!啪啪!
文晖直接抓住她衣领左右开弓,狠狠地扇得她晕头转向,要不是警察过来拉住他,他就要举拳相向了。在这种情况下,他从来没有不打女人的原则。
“告塔,吾要告塔!”邱卓玉的脸迅速肿了起来,口齿不清地指着文晖喊。
“卓玉坐下!”刘芸喝道。
“妈,吾的牙松了。”她的嘴角滲出一线血丝,刘芸用手帕替她擦干净,说:“先忍着,什么都别说,别做。懂吗?”邱卓玉只能委屈地点头。刘芸深深叹了口气,看着被警察拉远的文晖,心里盼着文家母亲没事最好,不然这一关恐怕难过了,文家或许不能拿她们怎么样,可他们身后还有楚家。
好消息终于在艰难地等待中传来,文母没事,只是需要住院观察两天,而邱卓文也找到人前来为刘芸母女作保,文晖急着去医院看母亲,收下他们的联系方式就走了。
文晖到医院后,文缈已经赶到了,见母亲没有大碍,他便先带父亲和保姆回家收拾东西,留下文缈照看,走前递给文缈一个文件袋,是他在家院门口捡到的。文缈看过后,顺手放到床头柜上,走到阳台给楚冉打电话。
电话拨打时,她忽然发现不知道该说什么作为开场白,说我妈因为你的破事住院了?还是该说我妈因为我们的破事住院了?
电话在她的纠结中拨通了,他说:“我到了榕城。”
她轻轻叹了叹,“我妈住院了,不过没什么事。今天来的那对母女是谁?她们还带了你的照片。”
“邱卓玉跟刘芸。”
“哦。”她沉默下来,过了会儿才说:“你先休息吧,晚点见。”
“缈缈,我会让她们给你个交待的。”
“好啊,我要见她们。”
“没问题。”
挂上电话,文缈坐在病床边上,握着母亲的手等她醒来。看着母亲睡熟的脸,她忽然发现母亲比印象中老了一点。文母闲下来之后把很多心思放在保养和锻炼上,经常说等到女儿出嫁那天,她要看起来像是姐姐才好。她的朋友圈不像很多父母辈那样充斥着鸡汤和谣言贴,更多的是有关潮流时尚的文章,每一季度的流行衣着和当红品牌她比文缈还清楚。文父曾嘀咕过,带着老伴出门居然被误会为养了个小情人。文缈一直觉得母亲很年轻,而且会永远年轻下去,直到现在,她才惊觉看起来只有四十岁的母亲,再过两年就要五十岁了,已是半百之年了。她将母亲的手贴到脸上,感受到手心微粗的皮肤,这双手为了养育儿女而劳作不休,不管怎么保养都无法恢复成白嫩状态了,她用自己温热的脸给微凉的手输送温度,让手暖和起来。
怀着酸楚和愧疚的情绪,她不知不觉睡着了,直到被脑袋上轻轻拂拭的手扰醒。
“醒了?”
“你醒了?”
母女俩同时发问,又同时笑了,文母说:“工作归工作,别累坏了。”
“嗯。就是最近这几天比较忙。”
接下来文母自然是要盘问一番的,文缈拿过一只梨削起来,从善如流地瞎编排一番,打算糊弄过去。母女俩像两只大小狐狸一般过招拆招,文母见问不出什么,瞥了眼放在床头柜上的文件袋,说:“这袋子就是那女人留下的,说你认识里面的人。”文缈把削好的梨给母亲,再擦净手拿过来拆开看,她眼睛张大了些,这表情没有逃过文母法眼,她忙问:“真的认识?”
“认识啊。”
“那是谁啊?”
“卖奢侈品的。人挺好的。”
“什、什么?”文母满脸问号。
“这姑娘啊,我认识她。”
“那——”文母糊涂了,想了想才理顺思路继续问:“那人家为啥要把这姑娘跟个男人的照片拿给你?”
“Well。”文缈耸耸肩,再度给母亲灌输新潮讯息,“老妈你知道如今这个世道,情感的世界已经不是男人跟女人那么简单了,别人还传我是朱儿的女朋友呢。”
“这照片……”
“你听我说。事情应该是这样的,这男的是某人的女婿,他有很多女人,可能还有男人,照片里面这个只是其中之一,然后这姑娘还跟我有绯闻。今天那妇人拿着照片找上门来,是想我去找这姑娘闹事,我一闹的话那男的不就知道了吗?他会说原来你不止我一个情人?!然后他们一拍两散,那妇人的目的自然就达到啦。”文母听得有点晕,文缈替她拉好被子,说:“总之呢,这妇人是想拿咱们当枪使。您好好休息,别为这些事烦了,伤了身体不划算。”
“那就不说别人的事了,你的事要抓紧啊,你今年就——”
“二十四岁嘛,我记着呢。”
“别错过了今年,二十五岁可是最佳生育年龄,生晚了不好恢复。”
“知道,明白。”真是摁下这头,另一头又翘起来了,文缈觉得头很痛,好在这时候文家的其他人提着大包小包进来了。病房一下子装了六个人,显得有些拥挤,她帮忙把装满食物的保温饭盒和水果整理好,又留了一阵便要离开。文晖跟着她走出房门,眼神指指她手里的文件袋,说:“丫头,人家这样找上门来,你要多留个心眼,别被人骗了都不知道。”
对于兄长,文缈自然没法用瞎话糊弄,她说:“我只能说,照片里的两个人我都认识,也知道他们不是情侣关系。”
“重点是那男的是你什么人?”
她笑笑,“有机会再介绍给你认识。”
“臭丫头还跟我来这一套。”文晖手掌揉揉她脑袋,她躲开,把头发散下来理顺重新挽了个丸子头。文晖正色道:“这次她们运气好,要是我在家,住院的会是她们。”
文缈也认真道:“要是我在家,她们住的会是ICU。哥,对不起。”她这样说并不是自认比文晖更能打,只是让母亲因为自己而面临危险,她怎么都觉得无比惭愧。家人是她不能碰触的底线。
“知道她们是什么人吗?”
“大概吧,我不会放过她们的。哥,你别管了,这是我的事。”
文晖轻拍拍她肩,“既然咱妈没事,就别太过了,别把自己陷进去。”
“嗯,我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