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酌轻醉吧。
罗佑跟朱佑佑之间那层难以言说的情愫仍旧是若有若无,她不知该如何追求,他总是在回避,他们看起来还是没什么进展,但在她的软磨硬泡下,他又回到了酒吧,现在朱佑佑成了他的新房东,他们公事公办地按着以前的条款重新签订了租约。对于朱佑佑表达出的好感,他感动之余也不知所措,这个天之娇女怎么会看上他呢?他实在是想不通。
初次见到她是在初夏,他休假,跟着文晖到他家玩,进了院子就看到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坐在门廊的阶梯上,双手托腮,有股不属于花季少女的孤独和忧愁,不像是为情所困,更像是……像他妹妹。他父母去得早,他和小蔚从小就寄养在亲戚家里。农村里的人就算面对自家孩子也是不善于表达情感的,对于收养的亲戚家孩子就更为疏远,不会宠,也不好打骂,保持着一种难掩的距离。罗佑从不曾因此抱怨,仍旧感激他们的收留,对孤儿来说,能得片瓦容身,三餐有着落就已经很不错了,他只想快点长大,好有能力照顾妹妹。小蔚对父母已没有多少印象,他是小蔚唯一的依靠,他初中开始寄校,每次放假回去,一进院门就会看到妹妹托腮坐在门口等他。
那个时候,他以为她是寄养在文家的孩子。
叮咛!
酒吧大门的铃铛响起,有人开门来,正在装饰店面的服务生对来人说:“先生,不好意思,我们还没开始营业。”罗佑冲服务生摆摆手,等那人走近吧台,跟他打招呼:“贺哥。”
贺子晗此时不管是衣着还是气质都跟街上的普通中青年差不多,难以引人注目,属于从你身边走过回头就想不起来的那种人。他在吧台前坐下,说:“给我来一杯吧。”
罗佑给他倒了杯纯威士忌,他喝了口,说:“你的违约金有人付了,甭操心了。”
他神色暗淡下来,“是朱小姐?”
“是我现在的老板。朱小姐不知道这事。”
“那要我做什么吗?”
“还真有。”
他微微蹙眉。
贺哥笑了笑,“要你好好在这待着,千万别去中东。记得啊,不然我也得跟着去受累,我年纪大了,不想折腾了。”罗佑很不解,贺哥也不跟他解释,“对了,你打算送你妹妹出国读书?”
“那位老板还管这事?”
“我管。我现在工资高,也没什么要花钱的地方了,你尽管拿去用。”
罗佑笑了,再给他倒上酒,“不用了,队长。”
“我是你队长,难道就不是你战友?还跟我客气。就这么说定了。”
“其实,现在酒吧的收入还可以,小蔚的学费我攒得起。”
贺子晗“哧”了声,“娶老婆的礼金备好了?”
罗佑沉默地擦拭着洗好的杯子。
“朱小姐挺不错的。”贺哥说。
他仔细擦干杯上的水痕,一直到光亮通透无比还不停歇,贺哥看得既无奈又为他这态度着急,他才说:“她身上随便一件东西都能抵我一个月收入。”
“人家有钱还不能花?非得穿成穷酸样将就你?心在你身上就行。”
他苦笑,“他爸是上市公司老总,公司市值超过百亿,我跑去跟他说想娶他女儿?他不当我是疯子也多半会笑掉大牙吧。”
“千金小姐下嫁平头百姓也不是头一回了,这也算是本事。我看是你放不下架子吧?罗佑,没有人瞧不起你,不用老端着。”贺子晗拍拍他,离开了酒吧。
今天是情人节,酒吧将重新开业,到来的客人不止有情侣,还有刚过完年回到城里的人们也正好趁机聚会碰头,跟三五好友诉说节日遭遇,有说旅行际遇的,有说被爹妈催婚的,有被七大姑八大姨围着打探收入的,还有让帮忙介绍工作的,林林总总,不一而足。罗佑已辞了培训班的职务,有些学员特地跑过来找他,他不善交际,跟学员们没有太多话可说,只应他们的要求示范如何调酒,那纯熟的技艺如行云流水,即便没有刻意修饰也极具观赏性,围在吧台的学员们看得兴起,不断起哄鼓掌,专注于工作的人最有魅力,几个年轻妹子的欢呼声特别响亮,这听在朱佑佑耳中却特别刺耳,她嘴一撇,闷头喝了口酒,文缈见了,说:“要不早点回去呗?”
“喝完这杯就走。”
两人跨不过那道沟,文缈也没法子,便由得她生闷气。
陈莺跟王汝成今天也来了,陈莺等吧台那边闹得差不多,跟王汝成说句“我去找罗老师聊几句”,就走开了。她今晚除了到这边凑热闹过情人节,也是想来为培训学校重新招揽罗佑回去执教的。王汝成等她不再留意自己,信步走到另一头,像是忽然发现朱佑佑她们一般,脸上满是欣喜的笑容,“佑佑?这么巧啊,一个人吗?”
“哇喔!罗老师好帅!”
那边的人群为罗佑新作的带焰火的鸡尾酒再次欢呼,妹子们争相尝试,蓝紫色的焰火映红了她们兴奋的脸庞,朱佑佑嗖地站起来,挥手把王汝成拨到一边,“滚!”
“让一让。”文缈跟在朱佑佑后面,王汝成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起,就变成呆滞表情着看她们离开。
路上,到处都是成双成对的情侣,二月中的气温仍旧阴冷,他们或在餐馆前偎依着排队等候,或挽着手亲昵地走在街头,女生怀里往往都捧着束花,整座城市都散发着浓情蜜意。朱佑佑将车顶棚合上,挡住大部分视野,文缈开着车,说:“别羡慕,那多半是蔷薇而不是玫瑰。”
“别误会,我是不想让人看到我跟个女的一起过情人节。”
文缈长叹口气,“你说咱们也是貌美如花的年纪啊,怎么就混成这个样子了呢?”
“这个问题你该问你那男友啊,大过节的连朵花都没有。”
“好歹我有对象啊。你这个还没有着落的人,怎么不在酒吧拉个男人出来呢?激将法,说不定管用哦。”
“我要找的是老公,不是***你男友远在天边管不着你,你怎么不找一个?”
文缈顿了顿,“算了,不习惯对着陌生人宽衣解带。”
朱佑佑不屑道:“那家伙真是捡到了。”
回到公寓,文缈收拾好自己后还是打给了楚冉,他看起来是在车里。她问:“喜欢那巧克力嘛?”
“为什么只有巧克力?还是网上随便买的大路货。你怎么不把自己打包过来?”
“要不要绑个蝴蝶结啊?”
“不。兔耳朵比较可爱。”
“哼!不是说让我出不了国么?这会儿倒想着我去找你了。”她还记恨着他。他俊眉蹙起,“一个礼拜不肯接我电话就是为这事?”
她皱下鼻子,“忙新公司的事,哪有你这个甩手掌柜清闲。”
楚冉转头看向窗外不理她,修长的手指在扶手上敲打着,击出一阵无形的压迫感,让她感觉到他的微愠。两人的脾气都有些倔,他习惯了别人顺着他,每当两人有争执,如果不是他的过错,总是要她先低头,若她跟他犟,那就是要冷战或是大吵一顿才能解决了。他在生气,可是今天她没心情哄他,也不想跟他吵,最后闷声说句“先睡了”,挂断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