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是这个女人?她的身形跟文缈相似,约莫一米六四,穿上高跟鞋后刚到他眼睛高度。黑色礼服趁得她的皮肤很白,白得像文缈……这女人认识他,在他走过时笑着跟他打招呼“嗨。Josh”,就像他们在墨尔本上摄影班时那样,每次见面,文缈就这么叫他……
文缈,Max,跟她分开有五个月了,她的一切依然挥之不去。
他真应该唾弃自己!
Party开在城外一间大别墅里,出了宴会厅,走廊两侧有几间房,楚冉随意拐进一间,门一关,把女人甩到床上,女人手摸上来要替他解扣子,他抓住压在两侧,脸凑近她脖子,还没碰到肌肤,先闻到一股香水味,因为距离太近而变得浓烈,略为刺鼻。
Max……
她平时是不洒香水的,爱用青柠味的香皂,味道就像雨后清新的风,他最喜欢贴着她闻那股淡淡的馨香,怎么也闻不够。
他把女人翻过来,女人明白他的意图,腰肢曲线尽展,大腿从裙衩处露出更多,白花花的,头侧过来看他,媚眼如丝,若有若无的轻吟,像只等待爱侣而媚态尽显的猫。眼前的女人是个美艳尤物,还会极力迎奉他,而他,只想从她身上寻找属于另一个人的曲线,那个人远在天边。
那个可恶的女人无情得像只猫,撩拨得人心痒痒之后一走了之,他却独自失落得难以收拾。
他随意抓了个女人进房,她呢?会投向其他男人的怀抱吗?
这念头如一颗恶毒的种子扎入心底,迅速生根发芽,就要撑爆他的理智,让他恨不得立刻将她抓到身边,狠狠蹂躏。
他真是疯了。
“抱歉。”他解下手表扔过去,走向房外。
“你很想她。”床上的女人说。
楚冉霍然转身,不悦地盯着她。
女人耸耸肩,把玩着那只手表,“女人这方面的直觉很准。我很好奇,会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呢?”他转身离开,不想跟这女人多说什么。女人扬扬手表,“谢了啊。”
临近午夜,宴会厅的宾客散去不少,有找到了寻欢作乐对象而离开的,有转场继续夜生活的。琳娜回到这等楚冉,场内的乐队还在奏着音乐,歌声回旋在寂寥的大厅内。
“……Callme.Callme.Iwannaknowyoustillcare.Comeon,now.Won’tyoueasemymind?Reasonsformetofindyou.Pieceofmind.WhatcanIdotogetmetoyou?……”
低沉的旋律,压抑的嘶喊传不出厅外,楚冉躺在屋顶的沙发上,这里只有安静,有满地的酒瓶,还有远处属于夜的喧嚣。他拨动着手机界面,手指划过“文家”那一栏,又划回去。
他不能打给她,应该是她来求他原谅才对。
菜单来回滚动着。
不小心摁下了。
真的是不小心……
会不会是她接到呢?
电话通了。
“Hallo?”
真的是她,他运气一向不错。
“莫西莫西?”
……
“喂喂?”
她的声音听起来好轻快。
“说话……不说吗?那我挂咯。”
“嗨。”
“哪位?”
“Max……”
你怎么能这么快乐?这么没心没肺?
“楚——”
咔嚓!手机被扔到角落。
他在这做什么?她一点都不在乎他!
他又灌下一大口酒。
哐当~
有个酒瓶被踢倒了,琳娜将那些凌乱的酒瓶捡起挪开,在边上的沙发安静坐下。她微微蹙眉,很不习惯他这个样子。头发不再是一丝不苟,零落在额前的几缕发丝让他看起来有些颓废,再不若平时冷峻。他应该是被人艳羡的,只适合骄傲地坐在高位接受仰视,而不是在这无人的屋顶买醉伤神。
“老板。你想休息的话下面还有房间。这里太冷了。”
“琳娜,我疯了,我想她想得要疯了。”
“你要女人的话,我替你安排。”
“把她带过来,我要惩罚她。”
“Max吗?……她走了。”
“呵。是啊,她不要我,我被她甩了。”他扔掉手里的酒瓶,又拿起另一瓶喝起来。“来,陪我喝酒。”
“你喝得太多了。”她将他手里的酒瓶拿走。
“琳娜,她要什么我都能给她,可是她不要,统统不屑一顾……她好可恶……又好可爱……”话越到后面越低沉,几乎要听不见。
琳娜不能理解,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而已,值得吗?
她想了想,说:“东京的事结束后,需要去一趟大陆吗?”
半晌都没听到回应,她以为他睡着了,就要去给他找条毯子过来,他忽然伸手抓住手边的瓶子砸出去。
“不去!”
一刻钟前,位于地球的另一端,文家。
文缈看到个陌生的电话来电,号码是国外的,歪头犹豫了下接起。“Hallo?莫西莫西?喂喂?说话……不说吗?那我挂咯。”
“嗨。”
这声音……
她屏着气问:“哪位?”
“Max。”
真的是他啊。
你还好吗?
她沉默地问候。
他应该过得很好才对,为什么听起来那么消沉?遇到不开心的事了吗?怎么会呢?他是她的英雄,总能轻而易举地解决所有问题……心底涌起千思万绪,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那边也沉默着,两边安静得能听到对方的呼吸。
她好想他,应该告诉他吗?会不会让他困扰?
“楚——”
电话断了,她看着话筒不语。一滴泪终于滑落下来。
“缈缈,谁的电话?”文母问。
“哦,推销的。”她猛地放下电话,借着整理头发的动作将眼里的泪花抹干。
“又是推销。要不是你们学校还有以前的资料都是填的这个电话,真想取消它算了。你还有东西没?”
“就是那几箱衣服和书,要是落下什么,再回来拿就是。”
“那走吧。”
文缈跟母亲坐上哥哥的车。她今天要搬去位于新城区的小公寓住。
新城区位于主城区南边三环开外,目前已规划到五环,人们习惯称之为南城,是十多年前设立的新行政区。趁着当时房价低,文家跟很多老市民一样,在那陆续购置了一些房产和商铺。随着进驻的公司和企业增多,那边的人口也逐渐多起来。这个按着国际现代化城市标准规划的新区因为居住环境宜人,生活压力较低,不少曾经在一线城市打拼的人都选择回来创业或工作,他们被叫做回游青年。
文缈的新居离她的工作单位只隔了一块小街区,走十分钟即到。若她从家里坐地铁上班则要半个多小时,因为有大量的人从主城区到南城上班,贯穿南北的地铁一号线总是人满为患,她经常挤不上车。为了减少通勤时间,也让她能多睡会儿,文家父母终于同意她搬过去。
文晖看了下她,说:“丫头,昨晚又熬夜了?”
“哈?”她仍神思不定。
“你的两只黑眼圈变严重了。”
她掏出化妆镜看看,“最近项目比较赶。”
文母两根手指捏住她下巴端详,抱怨道:“你说你,人家上班都图个松快的,哪有你这样两天加班,三天熬夜的。在家里有我们管着都这样,自己住那还不是天天通宵去了。要不还是买辆车,住家里算了。”
“妈,开车一上路就堵起,比坐地铁还慢。放心,我会注意的。”
“丫头,工作是重要,但你一个女娃儿这么拼,对身体不好。”文晖也劝她。
“我一个新人,不拼怎么行。”
“要不换家清闲点的公司吧?”
“哥,世域设计是城里数一数二的大公司,我要是能在那立稳脚跟,以后去哪都容易。先待两年再说吧。”她心里微微叹息,如果不够忙,那么她会想那个人。搬家,也是为了避免在漫长的上下班路上无休无止地想念。
“马上你就二十三了,赶紧找个对象才是正经。现在你还能把眼睛放在头顶上挑,再过两年就轮到别人来挑剔你了。”
她不想接这个话题,回来后母亲说得最多的就是这个。可惜她的沉默并不能换来母亲的安静,“你梁姨说,上次介绍的那个小伙子对你挺满意的,问你怎么不理人家了?”
“忙,没空回他。”
“哎,不满意是吗?人家条件哪里差了?美国名校出来的,家教又好,现在还有自己的公司,虽然是比你大了点,不过也才三十,而且大一点会照顾人。你眼光不要太高了。”
“……我不想现在找对象。”
“你!你开点窍行不行?就当多认识几个朋友也好啊。”
前面的文晖插话:“妈,丫头还不到二十三呢,急啥?”
文母更恼了,“今年二十三,明年二十四,后年二十五,再往后就是老姑娘了,现在单身的女青年这么多,竞争激烈啊,不抓紧点就熬成剩女了。要是结婚晚了,以后生小孩可辛苦了,生完之后还要带娃儿,你们会带吗?早点生了,我还有力气帮你们带。一个个的就是不知道着急。”
车里的两个年轻人都不吱声了,这个话题永远说不过母亲,不接话就是最明智的选择。
晚上,香雪公寓,文缈的新居里,收拾妥当后就到了就寝时间。
躺在床铺上,今天那通电话又响在耳边,只是一句呢喃,却能翻起无数回忆。她用枕头捂住脑袋,意识到自己又要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