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所有东西塞回去,她不得不抱着背包回到营地,买来针线缝补。他喝着饮料,翘着腿看她忙碌。
“你这个包该换了。”
“缝缝补补又三年,你们有钱人是不会懂这些平凡的生活哲学的。”她捏着针一点点地将裂口缝合,布料有几层,每扎一针都需要很用力,她的手指肚渐渐变得通红,继而肿痛起来,而裂口才缝了不到一半。
“我赔你个新包。”
“说了不用。你还是赶紧上路吧,走晚了得走到天黑了。”
“我赔你个旅程。”
“嗯?”她抬眼看他。
“我带你见识真正的荒野。”他用介绍五星级酒店的语气说着,“幕天席地,餐风露宿,褪去文明外衣的保护,用最原始的装备抵御自然,接受荒野最粗糙的磨砺。缈缈,这才叫历炼。”
她定定看他,有些心动。“你要是寂寞,可以找其他女人啊。”她想起分开前那天晚上,他跟那个女旅友的亲密情景。
他明白她的意思,捏捏她脸蛋。“你在介意?想听到什么答案?”
她别开脸。
“没有。”他手掌箍着她脸,让她正视自己。“缈缈,不要逃避。我喜欢你,是认真的。”
她的心咚地蹦了下。
“因为认真,所以我尊重你,不然昨晚就把你睡了。”
“你、你……怎么可能?”
他取走她手里的针线,揉揉她红肿的手指。“在这里,我只是楚冉,你是文缈,我们都是旅者,为什么不可能呢?”
她咬着唇,感受着因为他的亲近而变快的心跳。或许自己也是喜欢他的,可是……一场短暂的恋爱并不包括在她的旅行计划里……
“我们一起徒步,其他的顺其自然。好么?”他说。
她仍挣扎着。
他在她手背印下一吻。
“走,先去开房。”
“……”
文缈在屋里收拾东西。楚冉不容她反对,径自开了双人间,两人就这么滞留在此。她的背包裂开的口子很大,她检查过,这个陪着她从家里来到澳洲求学的包已经不堪重负,布料都开始老化了,就算缝好,再次罢工也是迟早的事,真是不得不换了。而楚冉在屋外打着电话。
她也给朱佑佑打过去。
跟姐妹闲扯几句后,她犹豫了下,说:“朱儿,我好像喜欢上一个人了。”
“挺好的啊。他喜欢你不?”
“就是他说了喜欢我,我才会纠结。”
“纠结啥?你不会还惦记着阳以轩吧?天,都五年多了。”
“没有啦,我们说好分手的。”她跟那个少年早就结束了。
“其实,当时你们处得那么好,我还以为你会跟他去美国的,结果你跟我去了澳洲。”
“不说这个了,好吗?我都很久没想起他了,就算会想起,也就当他是个好朋友。”
“现在你念完书了,不打算去找他?”
“没想过。我们喜欢的是五年前的对方,要是发现不喜欢各自的现在,那不是连回忆都没了?而且,万一他有女朋友了怎么办?好尴尬的。”
“那就算了吧,反正就是个书呆子——”
“他不是。”
“好好好,书呆子或者天才,随便吧。那现在这个你在纠结啥?”
“我们能在一起的时间不会很久,也就一个多月,然后我就要回国了嘛。我的旅行计划里并没有包含一场短暂的恋爱。”
“我倒是觉得这样很不错啊,一边旅行一边恋爱,想想都挺浪漫的。而且现在谁还信天长地久、一生一世这些诺言,说了你信吗?很可能不到一个月你们就相看两厌分手了呢?”
“也是哦。不对,你不是一心想要组建个幸福家庭的么?这话很矛盾啊。”
“我只要那个人跟我在一起时够专一就行,哪天他移情别恋了直接说,好聚好散。至于他能专一多久,看老天有多眷顾我吧。这段时间里,我就是幸福的。”
“朱儿,你太悲观了。
“有个到处拈花惹草的老爸做样板,轮不到我乐观啊。”
文缈沉默下来。虽然朱佑佑说得轻松,其实这是她心里最大的痛处。“不要被上一辈的事影响了自己,朱儿你会幸福的。”
“缈啊,未来的事谁都不知道,能把握住现在就很好了。都这么多年了,好不容易遇到个让你心动的人,还不晓得抓住?你再这样子磨叽,我都替孃孃着急了。”
“我妈已经很着急了。”
“那就赶紧的,勇敢一点嘛。”
……
下午,营地四面敞开的休闲厅里。
这个时间段旅者们多数都在路上,现在只有两个人在这:楚冉看书,文缈听音乐。她趴在栏杆上看营地老板在菜地里忙碌。这间远离城市的青旅营地,老板夫妇均是热爱田园生活的人,他们喜欢动手劳作,除了种菜,连这个休闲厅都是由他们一钉一木搭建的。
营地提倡游客自助,若喜欢,菜地的菜可随意摘取,自行到公用厨房烹制。文缈刚还想去摘一把,结果被蠕动的青菜虫吓跑了,只好坐在这里远远观望。田园牧歌的生活可不是只有诗情画意,满满都是生活的粗糙。
她边听歌边哼,楚冉留意到她哼出的曲调。
“笑傲江湖?”他问。
她摇摇头,给他一只耳机,分享自己的得意收藏。“只记今朝笑。”
“应该是很老的歌了,你居然知道。”他估计跟她年纪差不多。
“我哥是武侠迷,我跟着他看了很多片子。最喜欢东方不败了,真是帅得只想跪地膜拜。”
“那个是你哥送的?”他指指她腕上的拳刺。平时她都用袖子遮住,不过并没有刻意瞒他。
“对。这是我的图腾。”
他听了一会儿,说:“我们出去走走吧,别浪费了这里的景致。说不定还能看到歌词里的风景:落霞如血,红日如醉。”
“你听得懂粤语?”
“我祖籍广东。”
她目露崇拜,两眼放光。“会说吗?教我,教我!”
“你先答应跟我一起旅行。”
“好。”她点头。
“就这样?有那么想学吗?”他有些搞不懂她了。
“学会我就能看原声的港片了,以后唱粤语歌还能碾压朱佑佑!”
“……”他不知该作何反应。“设计师是不是跟疯子差不多的?”
“听说过一句话么?”她无所谓地耸肩。“精神病人思路广,欢迎胡思乱想。”
楚冉忽然感觉到一股萧瑟之意,默默走在前面,心里充满了对未来的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