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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最后一晚

夕阳西下,彩霞满天。石行村四处都被温和的阳光笼罩着,乡间小路稀疏及几人,或出门采购,或完工回家。红漆大门外,左右都分布着家丁,高大的门檐下挂着一块宽敞的门匾,上边赫然刻着“苏府”二字。

一女子立于堂内,原来是苏府夫人,已然生育的她却更温柔似水,身着素白襦裙,头发简简单单的挽了一个鬙,垂落的发丝倒生生添了几分秀丽。

“娘亲,我回来了。”只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儿从大门一路欢跑了进来,身着淡黄色抹胸,蓝色绕金无边裙,腰系白色金字玉佩,头上插着个玉石雕琢的蝴蝶簪,垂下的发丝随风飘舞,略显柔美,嫩白的小脸好似可以掐出水来,一对小酒窝均匀的分布在脸颊两侧,浅浅一笑,酒窝在脸颊若隐若现。不过7岁,倒有几分倾城之姿。

坐上女子浅浅笑着,伸手拂去女娃额上几滴汗珠:“又去哪疯了,琬儿?”

“千山哥哥带我去吃他家做的桂花糕,想着娘亲和爹爹也爱吃,我就带了些回来。”苏琬儿抬手把盛着桂花糕的小竹篮凑到女子面前,眨巴眨巴的月牙儿眼甚是可爱。

苏府虽不大但落落大方,进门正中一条青灰的砖石路直指着正堂。厅门是四扇暗红色的扇门,中间的两扇门微微开着,秋风习习。正堂的左右侧皆是仆人们的住处,红房绿瓦却不落俗套,穿过正堂即是一个院落,正中是书房,左侧乃苏家老爷和夫人的住处。右侧就是小琬儿的房间了。

苏家乃小小石行村的大户人家,苏家老爷苏听望老来得女,名唤琬儿。年方7岁,虽不到知书达理,却已温婉可人,苏家上下自是喜上眉梢,对这小琬儿疼爱得紧。

苏府所在的石行村,也是一个平静的小村庄,不足百人却更似世外桃源般。此刻虽已入秋却还绿树环绕,花香扑鼻。

苏夫人捻起一块放入口中,恩,入口及化,甜而不腻,细品之下,齿间还带淡淡桂香。千山娘亲的手艺果然是一绝呢。

说起千山,千山家乃柳氏,虽是穷朴人家,却因勤勤恳恳,千山娘亲又一手好厨艺,开着个小饭馆,日子倒也还过得去,再者,柳氏一家乐善好施,又与苏家相邻,所以苏柳两家关系颇佳。千山排名家中老二,年仅10岁却已习得一身武艺,若勤加练习,假以时日必然有一番作为。而且,这柳千山小小年纪,对我们家琬儿倒是照顾得很呢。想到这,苏夫人抬眼望向琬儿,嗬,那桂花糕竟已去了一半,再看那琬儿的小肚皮,鼓得都快破了。

苏夫人嘴角不自禁的扯了扯:“琬儿,别吃了,晚上还要吃饭呢,你先去房里看看书,爹爹和娘亲先出去一趟。”

“是……”,琬儿带着一腔的不情愿,慢慢悠悠的站起来,像只小猪一般一步一摇的回房了。至于为什么说是小猪……你问问她的肚子。

苏琬儿走到自己门前,摸了摸不堪重负的小肚皮,微微叹了口气,伸手把门推开了。一推开门映入眼帘的就是玉石落地的书桌,上面整齐的摆放了很多书籍。琬儿乖乖的走了上去,拿起一本就开始默默的读,慢慢的好像真是进到了书中。

渐渐的,天暗了下来。

已然读完一本书的小琬儿在自己房中无聊的数着手指头。

“爹爹和娘亲怎么还没回来,其他人也忙忙碌碌的,要不找千山哥哥去玩好了。”琬儿边想边提着裙子准备走出房门。却没注意眼前若隐若现的人儿。

“嘭!”一声大响。

“好痛!!”琬儿被撞得跌落在地,她揉揉被撞的头,抬眼一看。

一少年直立门前,一双墨黑的眼眸,英挺的鼻梁,望向苏琬儿的脸温润如玉。身着水蓝色素袍,虽手执纸扇却看到那腰间隐隐别了一把长剑。墨黑的头发束于头顶,再无装饰,偏见得眉眼之间又透着几许英气。

“千山哥哥!你怎么偷偷的在门口站着?不过,正好琬儿想去找你呢。”琬儿说着立马站起来扑到千山怀里,头也轻轻的靠着他的小小胸膛。

两人相差不过三岁,柳千山却已高了琬儿一个头了。

“还痛吗?”千山温柔的伸手摸摸琬儿的头,“这次带了个好东西送给你。”

说着就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了一只木笛出来,琬儿伸手就接了过去,这只笛子,通身木刻,笛嘴处刻着几朵小花,这样吹奏时就不会嘴滑,笛身倒是分外干净,除却吹奏时手指需按到的笛孔外,再无其他。目光挪至笛尾。竟然刻着个娟秀的“琬”字,倒符合琬儿的模样,只是出自从英气又儒雅的千山手中。咳咳……琬字周围是千山环绕,细细密密,也再容不得一丝多余。

琬儿开心的在柳千山面前摇晃着木笛问道:“千山哥哥,这是你做的吗,还有琬儿的名字!”

“恩,我昨天雕的,特意在笛尾刻了你的名字,四周的千山就是我,代表我一直保护你。有我柳千山在一天,定不会让人欺负到你。”柳千山握紧了小拳头。

“不会有人欺负琬儿的,大家都对琬儿可好了,尤其是千山哥哥你,所以琬儿一定不要离开千山哥哥...”小琬儿皱了皱鼻子,“恩,还有,爹爹和娘亲,大家都不要分开。”

“当然不会分开。”千山拍了拍琬儿的头。“琬儿,长大以后嫁给我可好?”

“嫁?嫁是什么意思?”琬儿一脸不解。

“反正你记着,若是你嫁给我,我们就永远都不会分开。”千山顿了顿,拉着琬儿走到院中:“罢了罢了,等你长大就明白了。”

院内廊前放着藤桌藤椅,离藤桌三尺,花草正浓。

琬儿虽还是不懂,但想着可以跟千山哥哥一直在一起,心里一阵高兴。就着美景,随手就拿着木笛吹奏起来。

琬儿轻启朱唇,一阵清音传来,宛如一只夜莺傍晚时分的疲惫,昏昏欲睡,声音柔而委婉,半晌,节奏轻快了起来,仿佛月亮升上了天空,夜莺在月光的迷幻中沦陷,发出婉转的歌喉,渐渐的,音律有一种感染力,传遍了四周,夜莺的歌声停留在了月光中,它删翅而去,踏碎了满园的月色兜兜转转,有着那么几分绕梁三日的意味。千山闭目欣赏,却也不忘抽出长剑,合着笛声,开始舞起剑来。剑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又如游龙穿梭,行走四身,时而轻盈如燕,点剑而起,时而骤如闪电,落叶纷崩。真是一道银光院中起,万里已吞匈虏血。小小年纪,已然掩盖不住周身的气势。

在外人看来,这是一幅何等的美画,粉雕玉镯的小美娃斜靠廊柱,木笛于她手中似有了生命,吹奏的仙乐化作点点月光柔柔的撒在大家心中,而舞剑的少年,温润如玉,却也英气逼人,剑气凌霄之间,竟是谁也不敢吱声,生怕扰了这人间仙境。

一曲奏罢,琬儿放下木笛别至腰间,千山也已收回宝剑,只剩把纸扇轻轻摇晃,一身的书卷气也慢慢袭来。只叫人分不出究竟刚刚舞剑的英气少年是否是他。

琬儿眸子转动,牵起千山的手说,“千山哥哥,你和琬儿去玩捉迷藏好不好?”

“好。”千山只说一字。

“那你闭上眼睛数10下,不不!数20下,琬儿先躲起来。”苏琬儿迈着轻快的小步伐,一溜烟就跑远了,

千山睁开那原本闭上的双眼,目光紧紧的锁住琬儿那明快的背影,嘴角就微微的弯了起来。

这边,苏琬儿走走停停,就是不知该藏哪儿才好,“千山哥哥那么聪明,每次藏哪儿都马上找到了,这次我要藏个他怎么都找不到的地方。”突然,小琬儿眼中神采奕奕,眼睛直指家中那唯一的地下酒窖,得意的一拍手,就它了!

这回确实苦了千山了,在诺大的宅子里找了半天,只能边跑边喊:“琬儿出来吧,千山哥哥认输了!”

叫了好一阵,千山的声音已转向急切,心中默念:“琬儿不是出事了吧?”想着脚下更加快了步伐。

从正堂穿回内院,一个明晃晃的小身再次扑到千山怀中,”千山哥哥,你终于输啦!”

千山只是目光紧紧锁着琬儿,“不要你再离我那么远,我会担心。”

琬儿摆摆手,不以为意:“只是捉迷藏嘛,千山哥哥,我刚在酒窖发现了好玩的东西我带你去。”

“好。”

当两个小身影彻底钻进了酒窖以后,一阵喧闹声似近似远的传来,细听之下竟有刀剑之声,而钻入酒窖的二人毫不知情,只因酒窖隔音太好。

但是,至此,石行村彻底失去了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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