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光手中的糕点落在地上,本事洁白细腻的糕点,落在地上染了几分尘埃,她跪了下来,额头碰在地上,指甲掐进柔软的地毯里头,狠狠地,深深地,就像是每夜,最深沉的梦中,深埋在自己内心最深处的那几分野望,对自由的渴望。
蒋玉洁满意的听着耳畔响起的一声迫切回答,“奴婢,愿意为小姐做任何事情!只要,小姐言出必行。”
蒋玉洁点点头,小巧的绣鞋在莹光的注视下落在了眼前,绣了鸟雀的裙裾落在地毯上,像是怒放的妖冶花朵,勾引人深陷其中。
蒋玉洁蹲下身子,平视莹光,伸出一只小手,抬起了她的下巴,“前儿个,我告诉你的事儿,没有一件不对吧?你还在怀疑我吗?”
莹光僭越地深深地望着眼前娇笑的孩童,仿若看到了什么神迹,“奴婢相信小姐,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蒋玉洁笑了,“粉身碎骨自是不会,若是真的粉身碎骨了,那么拿了卖身契又有何用?”她附在莹光耳畔,稚嫩的声音伴着香甜的气息吐出的却是让莹光浑身战栗的话语,“我要你去取些让女人落胎之后,便是再也不能生产的药物来。你可敢?”
莹光咬紧了唇,这府里头用得着这玩意儿的只有怡情居那位,若是真的成了,再怎么也不会怀疑到小姐一个孩童身上,看似冒险,实则也算是安全的!她又念及,前儿个,小姐的未卜先知。她说的桩桩件件无不应验的神奇情境,垂了眸子,似是赌上了自己所有的一切,“请小姐放心!”
她们听见一声似是幻听的回答响起。蒋玉洁松开手,“那么,你也放心。”
稚童的外表下,究竟是怎么样一个灵魂,莹光低了头,再也不敢去瞧这位小姐一眼,若是如姨娘还是可以讨价还价的人,那么这位蒋家嫡女便是一位让人根本兴不起一丝一毫那样心思的人。
蒋玉洁收回目光,该来的都要来的,那么,该你们吞下的苦果,你们都要一一吞下!
她目光冷冽,“记得,要最烈最烈的!”这样才能回报你们那些年的“恩情”!
蒋玉洁不由暗忖,如姨娘的事儿只是顺手,眼下最大的敌人,却是那个被保护的天衣无缝的莲姨娘。可恨,自己现在实力尚浅,只能想办法,借刀杀人,这一回一定不能让任何人伤害到自己!还有自己的亲人,她垂下眸子,至于那个愚蠢的男人,她叹了一口气,终究自己身上还是流着他的血脉。
墨迹伴着她的犹疑在纸上盛开出一朵茁壮的墨花,一如心底生根发芽的怨气。
如姨娘瞧着搭脉的大夫收了手,眼神示意翠云取了那药瓶来,复问:“张大夫,再看此物,如何?可有补救措施?”
这张大夫是市井里头的大夫,医术虽然说不得多么高明,但是胜在隐蔽,并不是蒋府的人会接触到的大夫,故而更是多了几分牢靠,并且,虽然张大夫自己医术一般,但是是跟着保华堂里头赫赫有名的良医梁大夫学过的,只是这层关系少有人知罢了,如姨娘也是小时候听自己的爹说的。
张大夫抚了抚下巴上稀疏的胡子,“这药丸子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是令人绝了子嗣的药,也不是什么高明的药方儿,不过夫人到底是服了一阵儿,对身子肯定有几分影响。”
如姨娘目不转睛地瞧了张大夫,“不瞒大夫,这后宅里头的事儿,原就是这般,若是我要脉象看上去再也不能生产,你可有法子?”
张大夫顿了顿,“夫人,只要落了腹中的胎儿,便能将脉象掩盖了。”
“你是说……”如姨娘掩了唇,为何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是此时!她强自按捺了,“约莫半个月后,若是我要保这个孩子呢!”
张大夫瞧着如姨娘眼中的决心,叹了一口气,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女孩,到底还是被这吃人的宅子吞了,“便是我师父来了,也没有办法。”
如姨娘颓然,像是突然被抽走了精气神,“你可有把握?”
张大夫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复又劝了,“夫人,好好考虑一番?”
如姨娘狠了心,闭了眼儿,“无需如此。你拿药来吧!”
因着是早就安排好了的,张大夫连药箱也未带,从怀中取了药瓶子出来,“只要三粒,一刻钟之内,孩子必然落下。”又拿了一小瓶药,“再用了这个,便能瞒天过海了。”他顿了顿,“夫人,应当知道,即便如此,但是终究还是会影响生育的。”
如姨娘垂了眸子,“翠云,送张大夫出去吧!”
张大夫叹了一口气,“夫人,好自为之。”他收了东西,跟着翠云出门了。
如姨娘抚着腹中的孩子,目光中一片狠辣,到了现在,箭在弦上,自己还能有别的选择吗?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翠云送了张大夫,回到了房内,瞧着自家姨娘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不由心中作冷,“姨娘,现下您已经有了依仗,就算是不同夫人合作也可以在这府里独得一份恩宠,何不就此收手?总归,现下您是可以收手的,但是那厢几人却是再难有退路了的。”
如姨娘翻过手中一页书,“退路?”她喃喃一道,“我从未想过要退。”
翠云身子微颤,“但是,姨娘这可是您的亲骨肉啊!”
“就算生了下来,我也不过是一介姨娘,而他也不过一介庶子。”如姨娘眸中阴狠,“与其生下来任人磋磨,倒不如拼上一拼。”
翠云哪敢再劝,只觉得浑身都似坠入冰窖里头,端的是冻彻心扉,眼下的如姨娘哪里还有刚入府时候的半点天真?倒像是被这府里饲养的貌似乖觉的野兽,敛了一身狠辣,只伺机潜伏,虽是准备露出獠牙,狠狠咬下一块血肉。
翠云听见如姨娘幽幽的声音:“这个孩子,我也不会让他就这般无声无息去了的,物尽其用方能不免我失子之痛。翠云,你在害怕什么?”
如姨娘打量着下方自己的丫头,苍白的面色,微微皱了眉,是在害怕听见的秘密,还是害怕自己的狠心,眸中带着的审视让下头的身子更是颤抖得剧烈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