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姨娘细细考量了,这才开口:“这老大说的也不错,老二说的也是不错,都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事儿。但是,如若妾身是老三,妾身既不赞同老大怀柔的做法,也不赞成老二斩尽杀绝的做法,这狐狸偷鸡,固然是天性,可是若是人能管好了自家的东西又如何会轻易被偷了去?老夫人您说是吗?”
蒋老夫人听着如姨娘似是而非的话儿,压下心中涌上来的烦闷,“那么,你会如何处置这只狐狸?”
如姨娘微微一笑,“妾身是见不得杀生的,这些打打杀杀的事儿,总归也是有失德善,但是就这么,放了又难免心中不忿。若是这狐狸偷的不是妾身的东西,那么妾身自然是选择放这孽畜一条生路的。”
“那若是偷了你的东西呢?”蒋老夫人直视着如姨娘的眼,如姨娘也不闪躲,就直直地看回去。
“若是这畜生当真胆大至此,竟敢来偷妾身的东西,那么,妾身还是会留它一条生路。”蒋老夫人眼中一怔,如姨娘继续道:“不若直接打发出去,只拔了牙齿,放了便是,没了牙的牲畜吃了这般教训,自会夹起尾巴做人,便是怀恨在心的,只是个没牙的畜生,何须挂齿?”
蒋老夫人眯了眼,良久,才维持着脸面儿上的笑容,“这个想法,倒是有趣,无怪乎,老爷偏宠你几分,果真是个有趣的。昨儿你也累了,今儿早些回去吧!”
如姨娘恭敬告了退。退出了房门。沉香这才开口试探了老夫人一句:“老夫人,您瞧这如姨娘适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蒋老夫人皮笑肉不笑地道了:“不过是在示威。”
原是想着试探一番,如姨娘是会选择一起联手打压蒋夫人,还是选择帮着那李氏抗衡莲姨娘,却不想试探出了这如姨娘是个没有什么志气,只知道自保的人。竟是觉着若是无关自己,那么乐得做顺水人情,说说好话,锦上添花。若是互相为敌,那么便是怪不得心狠手辣。
原瞧着是个聪慧的,如今一试便知,原是个蠢笨的,在这后头,你不害人自有人来害你,最好的防守永远都是进攻,一味防守最终还是落了下风,失了主动。这如姨娘不堪大用。
倒是,那个宓姨娘,冷眼瞧着,面容身段儿竟是隐隐像是当年的李氏,若是用好了。旧爱与新欢,根本不是一个选择难题,何况是旧日积恨之人?只是还得需要好好想想,怎么许了这宓姨娘死心塌地!
翠云扶了自家姨娘,往知意居回。觉着姨娘面色不愉,也不敢多言,主仆二人行色匆匆,不会儿就赶回了知意居。
如姨娘坐定了,这才收了保持了一路的笑容,敛了神色,到底透露出几分阴沉来。
这一次,故意示敌以弱,表明了自己袖手旁观的态度,想必多少还是让老夫人信了几分,自己中立的态度的。也不至于事发之后,便被牵连。她揉了眉心,又吩咐了翠云,“下午,咱们去一趟畅宜居。”
“姨娘,这阵儿正是多事的时候,此时同夫人交往过密怕是不怎么妥当。”特别是姨娘从荣安堂回来便是这样劳累的模样,必定是受了委屈了,若是再和夫人交往过密,只怕老夫人更是不喜。孝字当头,老夫人不喜,这后头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如姨娘皱了眉,只觉得折腾了这许久,到底身子不如往日,竟是倦得很,忍住百般的不适:“无妨,老夫人这阵儿要操心的可不是我。”突地放低了声音:“大夫的事儿,得抓紧,便是这几日的事儿了!”
翠云点了头,心中记下,稍后要去安排一番。
如姨娘这才松了心神,只觉得浑身都漫上酸软来,用了药,唤了翠云帮忙卸了头面,直往床上躺了,一沾枕头便是睡得沉沉。
如姨娘这一睡竟是直接错过了饭点儿,还好有了小厨房,领了饭菜,便是一直热着,因而才没有饿了肚子。
等用了饭,左右无事,便扶了翠云慢悠悠往畅宜居去了。
等到了畅宜居,如姨娘正要入内,却瞧见红袖站在厅外,一副难言的模样,心中暗惊,难不成出了什么事儿?为何自己没有收到半点风声?
红袖瞧着如姨娘,心中暗恨,怎的偏是此时?却也不敢得罪了老爷跟儿前的这个“红人”。恭敬行了礼,只轻声道了:“姨娘来的巧,老爷也才过来呢!”
瞧着这丫头喜气洋洋的模样,若是“老爷”二字能再说的平静些,或许真让人觉得是个巧合。
里头传来了蒋夫人万年如一的冷冰冰的语调:“是如姨娘来了吗?进来说话!”
如姨娘当即也顾不得尴尬,抬脚进去。谁曾想到,偏是撞上了老爷转性儿的一次,竟是真好碰上了。落在别人眼中,指不定怎么说得清楚,只道是自己追着老爷跑!
如姨娘恭敬地行了礼,这才圆场,“听说夫人身子不适,带了些糕点来探望。事先未曾说好,竟是撞上了老爷。不知者不罪,夫人可不许生我的气!”
蒋老爷不置可否,“如姨娘的糕点做的不错,玉洁也是很喜欢的,你可以尝尝。”这话却是对着蒋夫人说的。
如姨娘心中暗道,这是赶过来弥补自己心中的愧疚了么?自己这样杵在这里端的是碍眼,正要开口告退。却瞧见,蒋玉洁小小的身子从蒋夫人身后跑了出来,直奔了如姨娘,拉了袖子,“姨娘,姨娘,我最近写了大字,你随我去瞧一瞧吧!”
孩子总是喜欢被表扬的,蒋老爷难得瞧见蒋玉洁这一番撒娇,不由打趣:“怎么?爹爹……”他觑了蒋夫人一眼:“还有你阿娘,就不能瞧了?只给如姨娘瞧?”
蒋玉洁委屈瘪了嘴,“爹爹是来看阿娘的,看玉洁的字只会说好,阿娘更是,只会说丑,姨娘,还会给我念书听!哼,才不给你们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