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是同类啊,是与我不同的同类啊…”言语间,思绪又回到了三年前的大火。
他原本不姓谨,他姓乐。乐家是传承了百年的驱魂家族,乐家人受到江湖之人乃至谨家的尊敬,即使他们的地位已被谨家超越。但是啊…三年前,自称为简之髅的男子到了乐家,放出了封印百年的鬼王,让乐家在大火中毁于一旦。
家中之人尽数死亡,唯有正在谨家做客的他与弟弟逃过一劫,幸免于难。而他与弟弟也在谨氏家主的帮助下将死去的族人运到魂骨埋葬后留在了谨家,将姓氏改为了谨,成为了谨府的一员。但是啊…
但是啊…你为何要对一个无辜少年下手呢?他只是不小心发现了你是女子的身份,他还未成年啊…他是我唯一的弟弟啊…为什么你可以相信我却不愿相信他呢?
我顶着家族中双生子必死其一的规定让他平安了这么些年,为什么你要毁去我的希望啊!阿诚!皇上!
在他死后,自己将他带到了魂谷,寻找着先人的记载,终于找到了让他复活过来的方法。以至亲心头血韵养死者心脏七日,会在第七日晚凝成魂体。其虽拥有心跳,却未有实体,不是常人所能见之物。
之后,需收集凝骨草,聚魂香,塑体玉等物,与死者的身体一同置于琉璃馆内,埋于魂谷荒丘的最高处。这样,死者魂体能在复活前不消散。
而最后要做的,则是取让死者死亡那人的一瓣心脏置于死者口内,三日后即可复活。
若不是碍于家主的计划,他何须等三年之久方能去收取心脏。
“杀了她,哥哥,杀了她啊。要杀了她啊。”黑雾依附在谨老鬼背上,凑在他的耳畔喃喃低语,似在蛊惑心智,似在诉说冤屈。山谷内吹过阵阵寒风,平添一股冷意。听着他的话语,谨老鬼笑容儒雅,嗜血。
“要杀啊,必须杀了她啊…”感叹的话语消散在夜风中,无迹可寻。
次日,谨幽篁苏醒在竹床上,映入眼帘的却不是刚刚照亮的阳光,而是三年中早已熟悉的无尽黑暗。其间练就的优秀听力使她清晰的听到身边一丝一毫的声音,细致入微。
门外,谨青衣的脚步声渐渐增强,随即而来的是敲门声与询问声。
“家主,您醒了吗?”礼貌的询问声在门外响起,即使明知谨幽篁看不见,谨青衣却依然保持着恭敬的神色。
“嗯,我已经醒了,青衣可是有事?”双手摸索着穿起衣物,除了偶尔的停滞,她的举动已与常人无异,丝毫也看不出她的双眼以不能视物。
“家主,二乔传回消息,三年前灭乐家满门的人与向您下毒的人已属实同一人,只是他这么做的目的还未查出。且他当年所放出的那只鬼王据说在江南一带肆虐,而江南沈家深受其害。”隔着房门向谨幽篁禀报,谨青衣眉头紧皱。
而房间内,谨幽篁也早已收拾好了一切,打开房门将他放了进来。“青衣,你还瞒着点儿什么。”吩咐侍女备上早餐与茶水,她淡淡开口。
谨青衣却是轻笑,倒了一杯香茗放到她手中后恭声开口。“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家主。洛阳的名姬斗结束,三丫头获胜,但皇上竟想通过册封三丫头为皇后来拉拢谨家,被三丫头拒绝后恼怒的走了。”言语间满是嘲笑。
“若不是为了帮老鬼拿到那瓣心脏,谨家才不屑参与到这场纷争中。她居然还妄想让谨家助她,不自量力。青衣,放出消息给各大家族家主,谁若敢助当今圣上,休怪谨家无情。”冷哼一声,她端起茶盏小口小口的抿着,言语间是浓烈的不满。
“是,家主。”听罢,谨青衣走出房门吩咐,片刻后又折回。
“家主,今日天气不错,可要出门逛逛?去那些人少的地方?”对于整日宅在这栋小竹楼的家主他也略为苦恼。但也没办法,谁让这四周的树林可以在很大程度上缓解毒发时的痛苦呢。
“也罢,在林中呆久了都快与世隔绝了,便出去逛逛吧。左右这金陵是谨家的势力范围,也不会出什么事。”放下茶盏,随意吃了几口早餐,她言道。
闻言,谨青衣呆愣片刻后方才疾步走出竹楼去让下人准备出行所需的东西。听着他疾去的声音,谨幽篁顿时轻笑。自己果然是太久不出门了么…
片刻后,谨青衣扶着谨幽篁从树林中走出,一步步走向大门。沿途遇到了不少谨家人,见到他们纷纷行礼言道“家主,二哥。”谨青衣让众人各忙各的后扶着谨幽篁走上了门口的马车,驶向相对安静些的地方。
最终,他们停在了金陵湖的僻静一隅。由于耳力的强化,这三年来她极少出现在人多的地方便是因为太过嘈杂。而今日谨青衣的选择让她很是满意。对于此地的宁静,谨青衣亦是欢喜的。
“家主,青衣许久未听您唱过了,今日此地寂静,您唱一曲可好?”静默片刻,谨青衣轻声开口,语气中满是怀念与小心翼翼。
听罢,谨幽篁无奈浅笑。“许久都未唱过了,若唱得不好,青衣可不许笑我。”言罢,她微敛双眸,低声哼唱了起来。微风拂过,带来一缕惬意。
“银色小船摇摇晃晃弯弯,悬在绒绒的天上。你的心事三三两两蓝蓝,停在我幽幽心上...”悦耳的歌声轻轻回荡在这方天地,反倒增添了一抹空灵。不远处的竹林后,蓝衣的人儿眉眼弯弯,似是心情极好。
“你不敢想明天,我不肯说再见。有人说一次告别,天上就会有颗星星又熄灭。”一曲唱罢,谨幽篁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终是带了一股愉悦。“真是,好久都未曾这般放松过了。”
“那家主何不多来几次?我已经让人探查过了,这个地方鲜少有人来。”听罢,谨青衣急忙开口,满是劝说与希翼。而竹林后的人儿也是猛然握紧扇柄。
“青衣,我不可离开那片树林太久,你忘了么?就连两月后前往洛阳也需随身携带枝叶呢。回去吧,还有些事务未处理。”伸手拂过地表的青草,谨幽篁的语气怅然、遗憾,却独独没有怨恨、不满。
“既家主不便,那便罢了。”言罢,扶着她走回马车,离开了此地。
二人走后,竹林后的男子走出,怔怔的看着谨幽篁方才待着的地方,目光呆滞。
真是...自己还在期待什么,期盼她的原谅吗?明明是自己害她目不能视,害她身中奇毒,害她只能靠那种能麻痹人感官的树木生活...呵,简之髅,你果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呢,竟然将带自己脱离地狱的恩人害至如此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