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遇释道:“适才李兄误以为此乃幻术,殊不知我辈为山林房屋阻碍眼光,不能见其背后,正是被这眼前的幻象所迷惑。那房屋也好、山林也罢,本是前尘幻影,由我等坚固执着之妄想而成,并非实有。如人以手指按目,目酸发翳,妄见空中有花。花非实有,乃是因手指按目而成。山林墙壁亦非实有,乃由妄想执着而成。”
孙遇顿了顿,续道:“世界本静,亦无障碍,由我人心想妄动而致旋转,如转一火把,因其旋转而妄见火轮之相,实乃火把,并无火轮。如能澄心静虑,动转则止,妄动停止,则幻象随灭,幻象若灭,真相立现前矣。我见铁幕贤弟此术当是以真言、手印之力,并及自身之定力,令心虑暂得澄清,故而得见屋墙之外。然能令众人皆见,应是真言与手印之力为主。若能修炼至深,妄想断尽,幻心则灭,如是一切幻象尽灭,则一切真实自然现前。如《圆觉经》云:‘当知身心皆为幻垢,垢相永灭,十方清静。’”
李义南上前拉住孙遇戏谑道:“贤弟何时也变成了忍者?”
孙遇哈哈大笑。
光波翼道:“孙兄虽非忍者,却着实深谙忍法之道。”
铁幕志收了忍术向孙遇道:“孙兄方才说世界本静,难道这风吹水流,人来车往皆是静止的么?”
孙遇答道:“我说静乃因妄动而说,动静本是相对立名,若除妄动,静亦不存。如今贤弟若欲知静,这风吹水流、人来车往之上便有真静在,贤弟可识得否?”
铁幕志望着孙遇,茫然无对。
孙遇见他不会,亦不再多说,只笑道:“既然铁幕贤弟有此异术,我等便依光波贤弟所说,在此一乐如何?”
众人尽皆称好。铁幕志便又施展起摩尼宝镜之术,诸人便如在空阁,尽情将那汉水英姿,两岸美景收入眼底。
黑绳三和陆燕儿应邀以琴箫助兴,却是一首豪迈的曲子,如日月交轮,滚滚江水东流入海,滔滔不复回也。李义南也仗剑起舞,腕转银花,臂挥冰轮,步踏八方,锋夺四空,和着琴箫之声,更添了许多豪气。
孙遇本以画水闻名天下,此情此景,潇洒挥毫更不在话下。
盏茶成画,光波翼早被这琴、箫、剑、画、山河所打动,向孙遇施—礼,提笔在画上书道:
“汉水江边觅古踪,昔年纸醉墨痕浓。安康刺史今何在?不信男儿五马雄。”
(按:安康憨翁指金州刺史姚合,为中晚唐之交时的诗人。其有诗曰:“安康虽好郡,刺史是憨翁。买酒终朝饮,吟诗一室空。自知为政拙,众亦觉心公。亲事星河在,忧人骨肉同。簿书岚色里,鼓角水声中。井邑神州接,帆樯海路通。野亭晴带雾,竹寺夏多风。溉稻长洲白,烧林远岫红。旧山期已失,芳草思何穷。林下无相笑,男儿五马雄。”此处光波翼睹江水东逝,思古人,忆金州刺史姚合,感叹人生之无常,更叹人们却无视于此,不知道以短暂有限之人生,思索生死之大事,却孜孜以求无谓的功名利禄,以为是英雄男儿色,最终不过是一掊黄土掩风流罢了。五马为太守的代称。)
孙遇赞道:“不想贤弟少年古心,竟有这般胸怀!好!”众人亦皆叫好。
陆燕儿在旁喃喃叹道:“若是人人都似光波大哥这般想,天下岂非太平无事了,那便多好。”
六人又复游戏欢乐一起儿,日暮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