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太好了!他们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孙位也大感畅怀。
“只是有一件憾事。”李义南又板起脸。
“跑了一个武士也没什么大不了。”孙位说道。
“我是说,那些南诏人居然也不知道此人底细,只知道他是唐人。此人去向南诏王子献计,并主动带路。据说他为了这次行刺,潜伏在长安两年之久,将围场周围的山势地形,乃至先帝狩猎的时间、行踪探查得一清二楚,是故那南诏王子才相信他,为了贪功,居然背着南诏王,亲自带领众武士来行刺。想来此人必定怀藏极**谋。”李义南说道。
“不错,后来先帝一直在追查此人,可惜始终没有线索。先帝担心此人日后还会成为我大唐的祸患。”田令孜眼中透出一丝忧虑。
僖宗哈哈一笑,说道:“李爱卿武艺高强,当世无敌,孙先生笔精墨妙,艺绝天下。两位都堪称是无双之国士。阿父更是宏谋广略,忠心为国。有诸位爱卿在朕身边,还怕那些乱臣贼子么?来,我们喝酒!”
君臣四人好一场痛饮,小杯换成大盏。孙位和李义南两人更是越谈越投机,竟似成莫逆。酒逢知己,何止三巡。僖宗和田令孜酒量自然不能和他二人相比,早就住了杯。待二人喝光了四大坛宫藏佳酿,却犹尚未醉,此时已过了二更天。僖宗令人撤席,泡上一壶好茶,然后屏退了左右。
田令孜咳了一声,说道:“孙先生和李将军实乃我大唐之栋梁,对皇上的忠心更是无人能比。”
李义南刚抿了一口茶,听田令孜如此说话,愣了一下,半晌才将茶杯从口边拿开。
孙位也心下奇怪:“老宦官想干什么?为何突然夸奖我二人忠心?”
只听田令孜续道:“咱家说个故事给两位听。”
李义南拱手道:“田大人请讲。”
孙位也拱了拱手,心道:“要说给我二人听,那便表明皇上已经知道这个故事喽。且看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田令孜喝了口茶,看了看僖宗,僖宗微微点点头。田令孜说道:“咸通四年,吐蕃和龟兹曾聚数万之众突犯我河西。当时凉州节度使张义潮刚刚就任,兵力不充,况且并不知晓敌军已迫近。然我大唐中竟有一人,游说龟兹反戈,并在高昌西面的口袋谷,与吐蕃大将论恐热的王牌骑兵——‘黑豹’决战。”
李义南从前也听闻过“黑豹”的厉害,当时无论唐军还是突厥人,都不愿与其交战。后来听说“黑豹”竟被龟兹回鹘给打败了,心中还自讶叹了一番。但始终不知其中细节,现今听田令孜讲起,不觉兴致大增。
田令孜继续说道:“此战龟兹大获全胜,尽折‘黑豹’主力。后来张义潮又会同龟兹,平了高昌,斩了论恐热的首级,传至京师,我大唐才除去了吐蕃在河西之患。”
孙位喝了口茶,心中纳闷。他虽不是朝中公卿,却也大概知道此事,不知道田令孜为何要讲这段故事。
田令孜又道:“此事你们大概都已知晓。但你们可知,龟兹为何能大败那赫赫有名的‘黑豹’?”说罢看了看两人。
孙位与李义南对视了一眼,均想:“原来真正的故事在这里!”
田令孜嘴角一翘,说道:“便是因为游说龟兹那人。”
“哦?”李义南不觉叫了一声。他一直以为,那游说者不过是凉州节度使张义潮派去的能言善辩之士,虽不知此人姓名,却也没放在心上。今闻田令孜说到这个关键,突然想起张义潮自己并不知晓龟兹和吐蕃进犯,又怎能派出说客。那这个说客到底是谁?他是如何得知大敌来犯?又怎能让龟兹赢了“黑豹”?
正自嘀咕,田令孜接道:“据说那说客会使仙术,不但为中了埋伏的龟兹大军解围,而且独自一人,顷刻间便制服敌方百余骑,令其悉成废人,还用仙术取了‘黑豹’将领的首级。”
“这怎么可能?”孙位大表不信。李义南也满脸疑惑。他本自武功高强,当世罕敌,若说阵中交战,杀敌百十人也非不能,但那也非得酣战一天半日不可,又怎能顷刻间制敌如此之众?更何况废敌武功比杀敌毙命更加难上十倍。就算将一百骑兵排成一队,任他砍杀,也不能一时砍完。至于田令孜所说的仙术,他自然不信。
田令孜看出两人都大大不信,续道:“若是别人说来,咱家本也不敢遽信,但话由此出,咱家却不敢不信。”
“却是出自谁人之口?”李义南忙问道。
田令孜向天拱手,正色说道:“先帝爷懿宗皇帝。”
此言一出,孙位和李义南均大吃一惊。二人望向僖宗,见僖宗却兀自发呆,若有所思。
田令孜又道:“先帝爷还说,此人乃是他老人家的臣子。”
二人闻言,更增疑惑。所谓“君无戏言”,既然此事出自懿宗之口,应当不会有假,但是现今又听说,此人乃是懿宗皇帝的臣子,更不免云雾重重。按说果真有人立了如此大功,怎地未见封赏此人?况且如此奇哉怪事竟闻所未闻,朝中从未有人说起。
只听田令孜续道:“然此人并不在六部、省、馆之列,既非文臣,亦非武将。”
“那是何职?”孙位也忍不住问道。
“忍——者。”田令孜缓缓说道。
孙位和李义南面面相觑,半晌无语。难怪他二人茫茫然,僖宗半年前从田令孜口中初闻此事,也坚决不信。后来,待田令孜拿出懿宗皇帝留下的“忍者令”,并详细述说了“忍者”的来历,僖宗才将信将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