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遇随光波翼到得家中正堂,却见并无其他家眷。遂问道:“怎么,家中只贤弟一人么?”
光波翼回道:“我三岁那年,先父从北方回瞻部途中失踪,先母忧思成疾,不久便病故。是以坚地长老收我为义子,将我留在身边教养。直至前年方许我归家独居。”
孙遇叹道:“不想贤弟身世如此,愚兄罪过,引得贤弟伤心了。”
光波翼洒然笑道:“孙兄说哪里话,事隔多年,愚弟早已淡然了。”随即合十道:“倒是我怠慢了孙兄,只顾说话,忘记给兄长沏茶了。请兄长稍坐。”转身便欲出去烧水沏茶。
孙遇忙拉住光波翼道:“不忙,刚在馠风阁已经吃足了,贤弟还是先将令尊大人的画作请出,让愚兄一饱眼福吧。”
光波翼道:“也好,不过先父的画,恐远不能和孙兄大作相比,只怕会令兄长失望。”
孙遇忙道:“诶!贤弟如此说岂不折杀孙某了。”
光波翼一笑,道:“请兄长随我来。”
孙遇边走边想:“不知这当年最强忍者所作之画究竟如何?”
二人来到书房,但见房间不大,陈设简朴清雅,南面一书架,东窗前一案一椅,北面墙上却是一幅白描图画,画中一女子,端丽贤淑,双手当胸而握,兰指轻舒,手心中握有一物,唯露出一条细链,似为一件首饰。
光波翼道:“画中先母,乃是先父在我周岁时所画。”
孙遇颔首道:“令尊果然画功不俗,用笔饱满流畅,行散自然有度,人物形神皆备。只是令堂手中所握之物并不画明,却有些奇怪。”
光波翼问道:“孙兄此话怎讲?”
孙遇道:“通常画人写貌,或佩饰件,或持物什,多为托衬其人。或明其志,或咏其情,或寓其境,或陈其事。今令堂手中所持之物似为首饰之类,然其并未佩戴,而以手握之,此有二种,一为受馈于人,二为欲以馈人。手中之物藏握不显,亦有二种,一为心爱珍重,二为不欲人知。然其却露一端细链在外,又似乎欲留端倪。不知令尊作此画时究是何意。”
光波翼道:“孙兄此说亦有道理,只是我从未留意于此,亦不明所以。”
孙遇接道:“令尊所长者,工画人物么?”
光波翼道:“其实家中所遗先父之作,唯此一幅人像,其他皆为山水。”说罢从书架上取下一卷画轴,展于案上。
孙遇近前一看,大惊!半晌道:“这是令尊的画么?”
光波翼颇感纳闷,应道:“不错。”
孙遇忙请光波翼再展开几幅画卷观看。看毕,自言自语道:“原来是令尊所画。”
光波翼更感奇怪,问道:“孙兄见过先父的画?”
孙遇凝视光波翼片刻,说道:“此中似有蹊跷。”便将自己在阆州的经历详细说与光波翼,并告之,自己为阆州刺史杨行迁所续之画,正是光波勇所作。
光波翼闻言大惊道:“孙兄所言当真?可确定乃先父所画?”
孙遇点头说道:“千真万确!”
光波翼双眉微蹙道:“阆州正是先父回瞻部的必经之地。兄长可否记得先父那幅画的细节?”
孙遇拉住光波翼的手道:“贤弟莫急,愚兄不但记得,还可为贤弟复画一幅。”
光波翼忙拜倒谢道:“兄长厚恩,光波翼感激不尽!”
孙遇忙不迭将光波翼搀起,道:“贤弟切莫如此,你我一见如故,兄弟相与,区区小事,何足言谢?只是这回却要烦劳贤弟为我沏壶好茶了。”
光波翼喜道:“这个自然。”
是夜,孙遇秉烛达旦,凝神挥毫,将光波勇在阆州所作之画重又画出。这回却是全然按照原画,一笔不差画成。置笔案上,天已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