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北走出方干家百余步,铁幕志正在湖畔静坐等候。
原来光波翼进门前,悄悄安排铁幕志守在院外,以摩尼宝镜术察看方干家中是否有百典族人的踪迹。
光波翼近前笑道:“有劳兄长久候。我与玄英先生以文论友,颇为投机,却未及问到百典族之事,不知兄长可有发现?”
铁幕志摇摇头道:“老先生家中,除他本人外,只有一个小童和一中年妇人,那妇人应是他家中的下人。”
光波翼道:“看来只有明日伺机向老先生打听了。兄长可曾用过晚饭了?”
铁幕志笑道:“我在你和玄英先生吃粥前便用过了。”
光波翼也哈哈一笑,二人便去随意寻了家客栈住下。
次日一早,光波翼与铁幕志商量妥当,让铁幕志在城中四处打探消息,自己则去湖畔赴约。
光波翼沿堤而来,但见镜湖数百里,碧水清莹,湖面晨雾霭霭,周岸花木隐隐,方干头戴斗笠,坐在岸边垂钓,不由得即景成诗,张口吟道:
“镜湖水如玉,烟霭遮翠堤。翁笠落青鸟,钓钩惊老鱼。”
方干闻声笑道:“好一个‘翁笠落青鸟,钓钩惊老鱼’,静处如老僧入定,动处则愈彰其静,妙趣由生,大可玩味。”
光波翼上前施礼后坐在方干身边,二人便接着昨夜的话题,畅聊起来,时至近午,竟无一条鱼儿上钩。
方干叹道:“山翁抱篓愁待客。”
光波翼脱口对道:“湖鱼听诗忘咬钩。”
方干哈哈笑道:“老朽得此小友,幸哉,快哉!然虽可无鱼,却不可无酒,这会稽老酒冠绝天下,老朽今日定当请小友吃个痛快。”说罢收了鱼竿,要光波翼扶他起身,拉着光波翼沿湖畔向北岸走去。
北岸向西一二里外,是座小山,二人来到山下一处大宅院前,方干上前叩门。少时一位小童开门出来,见是方干,忙笑迎了进去。
这宅院乃是背山面水而建,院内几株古树,荫厚蔽日,眼下虽时值盛夏,院内却是凉爽可人。那院中的小景亦甚为别致,假山星陈,奇石间布,花木错杂,曲径通幽,亭台忽现,水榭巧藏,当真是一步一美景,一转一妙色。
光波翼边走边赏,边赏边赞,不知此处是何人的府邸,方干却含笑不语。
二人随小童穿过两进院子,径直来到书房,小童请二人稍坐,转身出去通禀主人。
光波翼见这书房宽大敞亮,陈设亦颇为考究,清一色花梨木的书架、书案和椅子,博古架上摆置各色宝物,南窗下有一张卧榻,想来是供主人读书倦怠时小憩之用。再看西面墙上一幅字,上书:
爱此栖心静,风尘路已赊。十余茎野竹,一两树山花。
绕石开泉细,穿罗引径斜。无人会幽意,来往在烟霞。
落款是“雄飞居詹碏山赠墨深兄”。
光波翼奇道:“这不是先生的诗么?不知这位墨深先生却是何人?”
(按:方干(809—888年),字雄飞,号玄英,睦州青溪(今淳安)人,及长,居家桐江白云源(今桐庐县芦茨乡),大中年间,流寓会稽镜湖。方干擅长律诗,一生无功名,后人赞他“身无一寸禄,名扬千万里”。文德元年(888年),方干客死会稽,归葬桐江。方干门人搜集他的遗诗370余篇,编成《方干诗集》传世。《全唐诗》编有方干诗6卷348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