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这钢针和飞刀一阻,蒙面人果然晚了片刻。待他从窗口飞出,那少女已经跨上一匹骏马向西奔去,却是孙位的坐骑。蒙面人随即也抢上一匹马追赶。李义南怕少女吃亏,不假思索,也纵身跃下,骑马追赶二人而去。
从李义南进门到三人骑马奔出,只是少顷时间。待孙位赶到,里屋已空,从窗口看见三人已然骑马离开了。孙位回到外屋,见孙大贵趴在那汉子身边哭叫:“掌柜的,你不能死啊!你死了我咋办?账房老赵该欺负我啦!再说以后谁给伏羲爷上香啊?有人要进你屋里也没人管了!”
孙位听孙大贵哭叫得胡言乱语,却也笑不出来了。忽然那掌柜的头动了动,孙大贵忙止住哭,喜道:“掌柜的,你没死啊?太好了,没死!太好了,没死!你等着,我这就叫人去。”说完快步跑出。
掌柜的微微睁开眼,嘴唇轻动,似乎想说什么,孙位忙过去将他上身扶起。掌柜的断断续续说道:“请……告诉……我妹妹,是……左慈……五舅。”说完竟断气了,孙位轻轻将他放下。
孙大贵带着几个人跑进来见掌柜的这回真死了,又嚎啕大哭起来。孙位待他哭得轻了,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小二哥,请节哀顺变,你们掌柜的临终有话。”孙大贵抬起头,茫然地看着孙位,显然还沉浸在悲痛中。
孙位道:“我先问你,刚才那年轻女子可是你们掌柜的妹妹?”
孙大贵点点头。
孙位又问:“你们掌柜可有其他亲人?”
孙大贵摇摇头道:“不知道,从没见掌柜的来往过。”
孙位点点头又问道:“你们掌柜平时跟什么人结过仇吗?”
孙大贵又摇摇头道:“我们掌柜平时本本分分的,从不跟人计较结仇,也很少出门,就是有时候到伏羲庙去上上香。我们掌柜的就尊敬伏羲爷,家里也供着呢。”说着用手一指墙上,的确挂着一幅伏羲的画像,像前还有香烛。
孙大贵接着道:“就是我家掌柜的妹妹,平时也来往不多,一两月才来一次,而且来了很快就走。脾气还很大,从不跟我们多说话,要是多嘴就会挨骂。”
这时站在孙大贵旁边的老者啪地拍了小二后脑勺一巴掌,骂道:“死小子,总改不了多嘴的臭毛病!谁让你在这抖落掌柜的家底儿?”
孙大贵想要分辨两句,似乎惧怕这老者,便忍住不再说了。
孙位心想:“这位大概就是账房老赵吧,怪不得孙大贵说怕被他欺负。”
账房老赵向孙位拱手道:“这位大爷刚才说我们掌柜的临终有话,烦请相告。”
孙位本想将掌柜的话告诉他们,日后让他们转告掌柜的妹妹,但他看不惯老赵欺负那小二,而且看此情景还不清楚这老赵的底细。掌柜的话似乎说的是仇人的名字,关系重大,不如等李义南回来先和他商量再说,或许那少女能和李义南一同回来,直接告诉她更好。便故意道:“请教先生大名。”
老赵答道:“小人是这家酒楼的账房,赵易才。”
孙位拱手说道:“失敬,适才掌柜的临终确实有话要我转告赵先生,他说最放心不下的便是这孩子,怕他被人欺负。”说着摸了摸孙大贵的头。接道:“他让赵先生拿五十两银子给他作盘缠,让他回家找父母去吧。”
老赵瞪眼说道:“大爷不是说笑吧?”
孙位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或许你们掌柜的也想积点德,好安心上路吧。”
老赵道:“如此谢谢大爷了,还没请教大爷尊姓大名,等我家女掌柜回来也好相告。”
孙位道:“鄙人四海为家,姓名微不足道。”
老赵哼了一声,对身旁的一个伙计说道:“潘福,领大伙干活去!”转身而去。
孙位在成纪楼坐了大半天,也不见李义南回来,不免有些担心。又见那账房老赵让伙计们把掌柜的房间一早打扫干净,把尸体悄悄抬走却不装殓,既不声张,也未报官,很是奇怪。孙位唤孙大贵来说话,却见他唯唯诺诺,三问无一答,大不似前。孙位便不再惹他烦恼,仍自己喝闷茶。
转眼到了傍晚,还是不见李义南的人影,孙位胡乱吃些东西,让孙大贵收拾了间客房,先歇一宿再作打算。孙大贵似乎想和他说什么,却又不敢,象是怕人听见,只偷偷地使个眼色。孙位不解,又无法询问,只得装作若无其事。
是夜,孙位辗转难眠,越想越觉得这酒楼奇怪。那掌柜的为何被人刺杀?那女子进去后是否也跟店小二一样看见了掌柜的尸体?却怎么没发出任何声音?那掌柜的心口插的凶器竟然和他自己手里拿着的一模一样,都是没见过的兵器。自己从掌柜房里的窗户望出去,看见李义南和那女子之间还有个黑衣人,似乎是在追赶那女子,看来李义南说得不错,那女子是会武功的。李义南在最后追赶,是追那黑衣人还是追那女子?那账房老赵也感觉很奇怪,似乎想隐藏什么。还有那女子,对了,自己为何总想那女子,孙大贵不是说她是掌柜的妹妹吗?怎么却感觉他们不像兄妹?掌柜的临死前说“是左慈五舅”,那是什么意思呢?是一个叫左慈的人的五舅杀的他?似乎很别扭。如果他知道是那个左慈的五舅,那八成也知道这位五舅的名字了,何必还绕着弯说?莫非他说的不是“是左慈五舅”,而是别的话?那又是什么呢?孙大贵想和我说什么?难道他知道什么秘密要告诉我?
孙位想得累了,也没头绪。突然他灵机一动,白天事发忙乱,并未仔细查看掌柜的房间,何不趁现在夜深人静再到他房中探查探查。便爬起来,轻手轻脚地走出客房,摸到掌柜的房门口,却见房间已经上了锁,想必是那账房老赵锁的。孙位无奈,只得回去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