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易才看不惯道士的不羁之态,便故意说道:“道长仙风道骨,举止飘逸,想必是有修证的仙家,何以还食这人间烟火呀?”
道士呵呵笑道:“贫道哪里是什么仙家,不过能给人看看相,算算命,前后各知五百年而已。”
河洛邑本就是以易经八卦、相命风水、奇门遁甲等为日常研习之课,平常亦推卦相面,演算命理,赵易才虽于此未精,却也略谙一二。故而听那道士大话出口,更为不屑。于是说道:“原来道长会看相,便请道长为我等看看相如何?”
花粉亦抚掌称好,请道士看相。
那道士依次看了看花粉、赵易才与僖宗三人,捋须说道:“好,贫道就为几位看看相,权当作茶点钱。”
花粉抢先道:“那就请道长先看看我。”
道士略一沉吟道:“姑娘心地单纯,可惜身世孤伶,幼年便失父母,寄人篱下,备受艰苦。少年之时便免不了奔波辛劳,还要提防为人利用。虽然身经多险,却能死里逃生,终得贵人相助,万里得享太平。”
“万里得享太平是何意?”花粉不解。
“日后姑娘便知。”道士显然不肯明说。
“还有呢?”花粉追问道。
“贫道知道姑娘关心何事。”道士笑道:“贫道送姑娘一首诗偈。”遂吟道:
“早春瞥见一点红,却是鹤顶飞云中,遥望天际正凄凄,茫茫海中有相依。”
花粉还欲详询诗意,道士说道:“留待日后慢慢品味吧。”
赵易才冷笑一声道:“道长说的都是含混话,怎知道是不是有意欺蒙呢?”
道士也哈哈笑道:“那贫道就为这位先生说得明白一些。先生一心建功显名,也是狠得心,下得手的。只是命自我立,上苍好德,望先生能体会古圣先贤立教之意,去恶怀仁,否则眼下先生便有哑口之灾,日后更有杀身之祸。”
赵易才闻言恼羞成怒道:“你这道士,满口胡言乱语,还敢在这里骗吃骗喝,妄说祸福,看我不将你轰打出去!”
花粉忙微笑说道:“赵先生何必介意?我们不妨当是听道长解闷说笑,也不用太过认真了。”又向道士道:“再请道长看看这位公子如何?”赵易才不敢违拗花粉,遂不再说话,却怒目瞪视那道士。
那道士却满不在乎,看了看僖宗说道:“这位公子的相貌却是奇特之极。”
“如何奇特?”花粉好奇道。
道士缓缓说道:“这位公子的五官本是贵极之相,神气却是隐隐腾于尘世之外,聪明绝顶,才艺高明,可惜寿命短薄,难享天年,貌有丧家之色,神存天佑之气。总之似这位公子这般面相,贫道还是第一次看见,多有怪舛之处,难下断言。不过相家有句话叫作‘看气不看相’,或许这位公子深修内养,神气先转,相貌不久随之而变,也未可知。贫道也送公子几句话吧。”说罢略一闭目,捋须吟道:
“貌似权高实无权,相虽顽皮宅心宽,逢凶化吉历惊险,木龙吟时隐南山。”
吟罢哈哈一笑,起身说道:“贫道吃了你们的茶点,现已为各位看了相,算是扯平了,贫道这便告辞了。”说话便要离去。
僖宗一直未曾开口,此时说道:“道长留步,可否请教道长,这天下气运如何?”
那道士并未停下脚步,边走边道:“潮起潮落,去日无多,沧海桑田,人生几何?休去!休去!”长袖飘飞,竟已走出数丈远。
花粉见状忙起身大声喊道:“还未请教道长仙号呢。”
道士哈哈笑道:“晨观东海日,暮看巫山云,曾戏曹孟德,今笑第二君。”笑声隐处,已然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