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布好行李,雨水独自下楼,感觉背后总有一双眼睛,她扭头撞见小厮来不及收回的复杂神色,再回想方才自己与容成仙卿的拉拉扯扯,心下顿时明了。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离开了客栈。
川流不息的街道上,黑色斗篷在花花绿绿的簇拥下格外显眼,她拉低帽檐,蹿进一家简陋却人满为患的小茶馆。
没有官家渗入的茶馆里鱼龙混杂,是消息最全传播最快的地方。
她寻了一处转角坐下,要了一盏茶,听起了四面的八卦。
“听说昨日住在西郊的鳏夫死了,溺死的。捞起来时全身上下黑漆漆的没有一处好肉。”
“溺死的?前些年他媳妇儿才生了娃没多久也给溺死了,不会是他媳妇想他了吧。”
“玄乎!我看呐,死的那么惨,定是他上辈子干了坏事,这辈子人讨债来了。”
“那鳏夫平日里挺老实,怎么看也不像有胆子干坏事的人啊。”
“人心隔肚皮,我看他整日阴沉沉的,也不与人成团,定是不安好心。”
“人都走了,积点口德吧,小心人家晚上投梦给你。”
“不说了不说了。”
隔壁桌的几个地痞老汉嗑着瓜子,好不悠闲自在,这死人忌讳归忌讳,但嗑瓜子的嘴巴愣是没停,一会儿扯扯哪位权贵的老爷夫人,一会儿谈谈城主府的公子小姐。许是老生常谈了,久了就连瓜子也索然无味了。
“咱们十三城许久没有发生大事了啊。”
“诶,我这里有件事,大不算太大,倒有些有趣。”
“你给说说?”
磕瓜子的那人砸吧砸吧嘴,喝了口茶,神秘兮兮地环顾了下四周发现无人异常,这才缓缓道来,声音中隐约藏着兴奋:“昨日公子府里赶出来了一位绝世美女。”
“为何为何?”众人一听是公子府上的事,便也来了兴趣。
那人却好似故意吊人胃口一般,晃了晃手中的茶杯,细细品尝了大半杯才又继续:“那女子自称是公子失散的妹妹,手上还拿了件像模像样的信物。”
“谁知那女子进了公子府,连公子砚的面都没有见,便被闻声而来的管家给赶了出去。那么娇滴滴的一个大美人啊,被那些个不解风情的大老粗给扔在了门口。”
“你怎知没有见着公子?”
“我有小道消息,嘿嘿。”
那人老神在在的模样着实有些欠打,许是估摸着该回家了,他摔了几枚铜子便背着手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剩下的人仔细数了数,果真是将自个儿那份吃食算得极准,一枚铜子儿也没有多给。
雨水在暗处听了一下午,再没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扔下几枚铜钱便悄然离开了。
……
夜深露重,容成仙卿早早地与周公摆起棋盘,雨水却是怎么翻来覆去也睡不着。
仲夏苦夜短,开轩纳微凉。
好在十三城的夏夜没有燥热的风,寂寥无声的夜里,雨水站在房顶上,徐徐微风吹过,头顶是璀璨的星空,脚下是白日路过的街市。
此夜,万籁俱寂,抽去了繁华回归岑寂的十三城别有一番韵味。
她望着内三城的葳蕤,知晓其中一处便藏着她心心念念的白砚,如此便是遥遥在望。
她的心中有些忐忑,更或是近乡情怯。
如今到了十三城,与那人相隔不足百余里的距离倒是让她一脑子热冷却下来,对明日的何去何从不知所措。
她并非一头扎进水里的小姑娘,与白砚在同一座城是一回事,与他重逢又是另外一回事,想到今日听闻的事,她忍不住轻叹,前路任重而道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