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刹住脚,一眼便看破了他段数不高的骗计,她并不戳破,漠然看着他被小鬼围得瑟瑟发抖,良久,才提步靠近。
彼时,宫灯骤亮,光影斑驳在叶缝间,灿若繁星,随之小鬼接连发出一阵阵惨叫,像是怕极了雨水手中的宫灯,纷纷逃散,须臾,光亮暗淡,只留下八尺男儿后怕得瑟瑟发抖。
“多、多谢姑娘。”黑袍男子生硬地咽口水,忐忑不安的话语间衔着些许不自然。
“叶栖山是鬼山,常人都知夜晚上来不得,我不知你有何目的,若是实相的就赶紧下山,否则再惹上厉鬼便没人会来救你,告辞。”雨水忽略他眼中的不自然,淡然转身。
“姑娘,我、我家公子中了毒,就在前面不远处,请、请姑娘帮帮忙,救救我家公子。”他故作恳切,殊不知此时僵硬的神态还有他中气十足的声音出卖了他。
“不救。”
“姑娘,我家公子真的……”
“呵!”她闪身出现在他面前,手中幻化出一把匕首横在他脖子上,声音渐冷,“从你呼救唤我姑娘那时起你便露馅儿了,我不管你是谁有什么目的,给你机会让你走。否则我既然救得了你一次定然能够杀了你。”
男子垂眸不言。
暗处,忽得响起一阵突兀的鼓掌声,温润的公子踩过地上的枯枝笑得明媚。
像六月的风,八月的云。
“我家仙虞还是那么聪明。”
“仙卿?”雨水看到那张熟悉绝色的脸有些恍惚,鼻子微微泛酸。
“我家丫头受委屈了。”容成仙卿拢住姑娘单薄的肩,姑娘看不到的眉眼柔和成了下弦月醉人的光。
英招起身,撞见他眼中的柔情,仓皇撇开,黯然离去。
一场小小的闹剧,以故人相见收尾。
……
良久,雨水退开他的怀抱,嘴角上扬,多了几分少有的人情味:“你怎么在这儿?”
容成仙卿故作委屈:“我找了你千年,找得好苦。”
“你……”
他揭开雨水遮住半张脸的帽子,指腹颤抖着在她的右脸上轻轻略过,生怕重了一分疼了他心心念的丫头。
“丑了。”堂堂离恨天的仙卿大人痛心疾首地看着这个自己寻了上千年的丫头为了那人,将自己变成了这副模样,“不好好做你的八荒女祖,非要跑来受这档子无妄之灾。”
“你嫌弃本姑娘?”雨水故作蛮横地威胁他,好似他敢说一个“不”字,就让这厮好看。
“不敢不敢,大人天生丽质,别说变成这副鬼样子,就是化成灰,小的也得找一个好看的盒子给您端着,哪敢嫌弃您老。”
“滚!”
两人离别亦如昨日,穿行在鬼怪横生的叶栖山,放肆的欢笑惊走了一树又一树的栖鹊,月色染上影子,好似又回到了千年前青梅竹马无忧无虑的日子,回到物是人非之前两小无猜的日子。
彼时,鲜衣怒马的少年未撑起偌大的离恨天,九境的小丫头还依偎在娘亲的怀里日复一日地数银河边上的星星。
彼时,雨水没有遇见白砚,六界还是一派和谐,九境的娑罗树开得正盛,小丫头在树下酣睡,醒时便能看见守着她的小竹马。
……
回不去的过往彼此都心知肚明,都默契地没有提及。
两人嬉闹了一整夜,待到天际微亮,红晕渲染了叶栖山。天亮之时,小鬼隐退,无风,无声。
“九境……”
终究不再是无忧无虑的小丫头,放肆也随着黑夜逝去,她走到悬崖边,望着天的另一头。
容成仙卿走到她身旁,望着她眺望的远方,那是九境的方向。
“有我在,没人动得了九境。你若一日不归,我便替你守一日,若是想一辈子不回来,我便替你守一辈子。”
直至地老天荒,我尽我所能,护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