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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46、来临

两人出了院落,沿着来路飞奔。此时山庄外面已经逐渐安静了下来,看来战斗已经接近尾声。山庄里面反而更加热闹,路上来来回回有奔走的人,到处都是闪耀的火把。端水的,拿衣服担架的,提着药物药箱的,根本不会有人来关注他们。

铁马突然身子一晃,差点栽倒在地,被骆克一把抓住。铁马感激地喘了口气,沙哑着说了声谢谢,然后慢慢地半跪在地上,双手紧紧抓住地面的草地,手指头都渗出鲜血来。

现在是药效消退时期,他所要承受的痛苦比开始更大,而且这种痛苦持续的时间非常之久,等到药效完全消失需要好几天的时间。铁马根本不敢让人发现他现在的状态,强撑着站起身来,推开了骆克要来扶他的手臂:“我要走了,如果我留在这里会连累你们所有人,而且我要尽快把名单送到袁大人的手上。”一边说一边从旁边的地上拾起一根木棍当做拐杖,向骆克点点头,然后一瘸一拐地消失在黑夜之中。

一个人走在道路上,茫然地看着一个个血肉模糊的人,闻着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骆克的心一阵阵悸动,思想不断张扬。他很想随着这漫天的血和雪翩翩起舞,然后张狂地俯视这个世界,以一种君临天下的气势占有它,吞噬它。

“我是人,不是魔鬼。”骆克喃喃自语,努力地控制自己的思想。自从将魔鬼引入自己的思想之中,他已经大大小小和魔鬼抗争过几十次。这种抗争有好有坏,每吸收一次血液,魔鬼的力量就会更加强大,自己受到的冲击和反噬就会愈加强烈,思维战场受到的破坏就会更巨大。他需要付出成倍的努力来控制、安抚、修复自己的思想,随时都处在崩溃的边缘,可是每一次他都能取得长足的进步。

“出去走走吧,远离这个地方,或许能够静下心来。”骆克抬头看看夜空中飘舞着的雪花,长出一口气,犹如一阵清风,转眼飘向远方。

骆克站在山坡上,俯视着远处的山庄,他似乎又找到了画中的感觉,飘渺、任性、无忧无虑、无拘无束、无所畏惧。

天已经快亮了,骆克的心绪终于平复,他看了看脚下的两个强盗,两人手脚都被他拧断了,此时已经晕了过去。他一手一个提着他们慢慢向沧源山庄走去。

此时的沧源山庄早已乱成了一锅粥,哭喊声响彻山间田野。阳明就是这些村民们的神,他们最敬爱的阳明大人去了,是一尊神的陨落,一个时代的结束。除了不懂事的孩童,所有人都在恸哭,看到那些白发苍苍的老人浑浊的泪水,空洞的眼神,骆克的心微微一痛。

自己错了吗?不,这世界没有对错,只是大家立场不同罢了。

赵大力和叶管事正带着队伍默默行走在田野中的道路上,他们都知道了发生在阳明身上的事情,所以早饭都没吃就动身了。强盗是因为自己而来,却让沧源山庄承受了最严重的后果。

队伍逶迤而来,然后在出山庄的大路口看到了拖着两个强盗的骆克。路口的村民也发现了他们,也不知道谁大喊了一声:“打死他们。”七八个村民朝着骆克冲了过来。

骆克吓了一跳,他可不想对付这些村民,就在他犹豫的一瞬间,村民们已经冲到了面前,拳脚棍棒通通落到那两个强盗的身上,可怜两人连争辩都来不及就被活活打死。村民们还不解气,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夺过他们,沙哑着嗓子大吼:“拉回去,全部剁碎了喂猪喂狗。”

村民们聚集了一小会,然后慢慢散去,每个人都对骆克以及商队投以憎恨的目光。薛侯爷走过来对着骆克微微一笑:“兄弟别在意,他们现在还在气头上,过两天就好了。”

赵大力也走过来,拍了拍骆克的肩膀:“兄弟好样的,你是我们护卫队唯一一个冲出去杀敌的。”

叶管事看来受了不小的惊吓,变得更加惜字如金了,只是向着骆克点了点头,一句话也没有说。

再然后围上来的是小队的五个成员,这五个人有两个受了伤。菊乐肩上绑着白布,白布又被鲜血浸透了;另外一个居然是贾人妖,他是腿上受了伤,此刻正在骂骂咧咧:“哎呀,走路都不方便了,这样子叫人家怎么出去见人嘛。”

何胖子哈地一笑:“他们这些家伙一天就知道乱嚼舌根,居然说你害怕得逃了,我就说骆克怎么可能会逃跑嘛,真是越看越像我年轻时候,了不起,有前途。”

老张翘了翘白胡须:“不是你说的他逃跑了吗?”

杜大伟更是哈哈大笑:“像你,有前途?笑死我了,他妈笑死我了。”

“安静,继续上路。”赵大力冲着何胖子和杜大伟吼了一声。此刻这种情形这样放声大笑的确非常不合时宜,两人吐了吐舌头,回到自己的队伍中。只有菊乐悄悄问骆克:“骆克,铁大哥也不见了,他没和你一起吗?”

骆克摇摇头没有回答。何胖子挤过来压低声音说道:“那个怂货,肯定是看到打起来了害怕就逃跑了……”

整整一天大家的情绪都比较压抑,不过队伍依然按照自己的进度在前行。这种状况持续到晚上时才缓和过来。

一连三天都风平浪静,队伍早已走出那片三区交汇的区域,橡山城已经遥遥在望了,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薛侯爷已经带着自己的人离开队伍,提前回府去做准备。

队伍驻扎在一个名为丝路的小镇上,骆克小队六个人挤在一间客房里,老张被大家排斥挤到角落里,菊乐挨着骆克问一些基础的搏击知识;何胖子和老张吹牛,年轻时候如何以一敌十;贾人妖对着一盆水修眼睫毛;杜大伟看看没人理他,大叫一声:“有谁想喝酒的?俺老杜去弄坛酒来喝。”

这一句话还真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现在的天实在有些寒冷,地上已经积起了一层薄薄的雪,一出门寒风就呼啦啦地吹,因此连骆克都举了手:“要喝。”

杜大伟看到自己引起了大家的注意,顿时心花怒放:“得叻,我老杜去也。”悄悄把门打开一道缝,探头看了看,滋溜一下钻了出去。

大家依然各干各的,并没有太在意。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门口响起轻轻的敲击声,然后杜大伟悄悄探头:“骆克,你出来帮忙一下。”

“怎么了?”骆克看他脸色有些苍白,头上顶着雪花,可是额头上还冒着细密的汗珠,嘴唇也有些哆嗦,瞳孔不由微微收缩了一下。

“酒,酒缸有点大,我一个人搬不动。”杜大伟嗫嗫地说,似乎自己都没有多少自信。

“我来”,菊乐举起左手,一下从床上蹦了起来。

“你,算了,你受伤了。”杜大伟生怕其他人也争抢,赶紧接着说:“老张就算了,你碰了的酒大家都不愿意喝;何胖子目标太大;老贾腿伤了;就骆克一个人来帮忙就可以。”

骆克点点头:“好,我来。”说完起身朝门口走去。

杜大伟突然眼眶里有泪水在打转,表情十分难过,似乎心里在承受着极大的压力和挣扎,在骆克手挨着门的一刹那,似乎终于下定决心,大喊一声:“别过来……”

‘别’字刚一出口,他的身子已经腾云驾雾般飞了起来,骆克抓住他的衣领,像扔麻布袋一样把他扔到了床上。随即一道森寒的气息到了骆克的面门。

一把细细长长的剑,没有任何锐利的风声,没有任何闪耀的光芒,速度奇快,一闪即逝。

没有人看到骆克动,可是骆克身子已经退了两步的距离,长剑依然划破了他的眉心,一缕鲜血沁了出来,骆克伸手摸了一下,脸色极其严峻。

屋门被打开了,一个身穿灰色长袍的中年人站在门口,手中握着那柄细细的长剑,眼睛里有震惊,表情却十分凝重。在他的身后还有另外两个相同打扮的男子。寒风呼啸着卷向他们,将身上单薄的长袍吹得猎猎作响。

屋子里的人都停下了自己手上的动作,呆呆地看着门口的三个人,好半天何胖子才颤抖着问杜大伟:“老杜,你丫的偷酒被发现啦?你是不是想喝酒想疯了?老子怎么拦你都拦不住。”

杜大伟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不是,不是,他们不是”。

骆克的神色非常凝重,眼前这些人都很平常,可是却又十分危险,从他们金色的瞳孔中就能看得出来,他们和自己就是一类人。

“是在这里还是出去?”当先那人说话了,声音中有一种金属碰撞的铿锵之声,散发出一种魔魅的气息。骆克想也没想地回答:“出去。”

三人扭头就走,转眼消失在夜风中,骆克没有丝毫犹豫,也跟了出去。他能感觉到这些人是为了绝无痕而来,虽然不知道他们是怎样把目标锁定到自己身上,但是事情既然已经来临,他也绝不会退缩回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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