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干与乐进二人领着五百骑兵又朝着会稽奔去,一路上,他都有些怅然若失,在朝着东北纵马的同时,他不时的朝着北方望去,似乎已经知晓了什么似的。
“乐将军,公瑾已经对我们动了杀机,到时候请乐将军不要管我,速速带着丞相的信前去会稽拜见吴侯……”蒋干从贴身的衣物中掏出一封信,交到了乐进的手里,对他说。
“蒋大人……”乐进的眼里有了一丝不忍之色,他拿着那封信的手都有些颤抖。
看到乐进的样子,蒋干微微一笑,对他说:“昔年,太史公曾经说过,‘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死又有何惧?只是,如今我奉丞相之命前来游说公瑾,却没有完成丞相交代的任务,我心里有愧啊……”
乐进听到蒋干的话,刚想开口,可就在这时候,二人的身后却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不好,有追兵!”乐进听到身后如千鼓齐擂一般的马蹄声,顿时大惊,忙对身侧的蒋干吼道:“蒋大人,快走,周瑜的追兵来了!”
听到乐进的吼声,蒋干的脸上有了一抹无奈之色。“公瑾啊,你果然非杀我不可啊……”他低着头,苦笑着说。
可是,公瑾,你又何苦呢?
蒋干又看了一眼前方的乐进,脸上的神色复杂无比。他叹了一口气,最终随着乐进朝着前方道纵马奔去。
可是,他们身后的马蹄声不仅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近了!
乐进听到身后的马蹄声,脸上的神色复杂无比。最终,他一咬牙,大刀一挥,便勒马领着五百骑兵折到了蒋干的身后,并对着蒋干大声喊道:“蒋大人快走,我来断后!”
蒋干回头看了乐进一眼,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他朝着天上望了一眼,最终还是勒马朝着会稽的方向奔去。
“你们这些人,谁也别想跑!”他们身后的骑兵终于追了上来。乐进不禁循声望去,只见一名甲胄在身,须发皆白的老将军捉着一把长刀正朝着自己这边纵马奔来!
看到这一幕,乐进的脸上毫无惧意,只是大声对着那名将军喊道:“来者可是辽西韩义公?听人说有韩义公的地方必会有程普程德谋,不知程老将军此次为何没有前来?”
“哈哈哈哈……”韩当听到乐进的话,不禁仰天大笑,他一绰手中长刀,对前方的乐进喝道:“无名小辈,就凭你也配提起程德谋的大名?还是下马受死吧!”说完,韩当一马当先朝着乐进劈了过来!
“哼!”乐进一声低哼,便挥刀架住了韩当那凌厉的一刀,接着怒道:“韩老将军,我尊敬你是长辈,谁知道你竟然倚老卖老!如此,乐进不客气了!”说完,他粗壮的右臂一加力,便一把将韩当的大刀隔开,接着,又一刀朝着韩当的前胸刺去!
韩当见前方的刀尖探来,竟然直接用刀柄挡住了乐进手中的刀。他森然一笑,对乐进说:“小辈,老夫当年随着孙破虏纵横天下的时候,你还是一个吃奶的娃子嘞!今日,我便让你知道,老夫即使是老了,也不是你这种小辈能够侮辱的!”
“聒噪!”乐进眼中寒芒一闪,接着一连七刀劈了出去,刀刀全力以赴!他知道,韩当的年岁大了,虽然短时间内凶猛无比,可是长时间下来,气力自然不济。所以,他要以长时间的鏖战耗干韩当的力气!
韩当自己的身前见刀芒闪烁,不禁对的乐进收起了轻视之心。他一声大喝,毫不闪躲,竟然也全力与乐进对劈起来!
“锵!”“锵!”“锵!”……连续七声刺耳的声响过后,二人竟然同时勒马退了几步!
“哈哈哈哈,小辈,你不差!”韩当横刀抚着自己的胡须,心里却是翻江倒海起来。其实他知道前方的将军是乐进,他知道曹营里乐进的武功比许褚、张郃、张辽等人要差一些,可是,就是这样,刚刚自己还是落在了下风!韩当看着自己有些发抖的右手,不禁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曹营果然人才济济啊。如今,自己这一方,那个威震八方的太史慈已经在去年病故,除了三公子孙诩、小将凌统还有程普、黄盖与自己这几个行将就木的老将,江东竟然再无大将可用!
而此刻,对面的乐进也是大惊。韩当已老,还有如此力气,倘若他年轻的时候,自己如何能够抵挡得了!
“韩老将军老当益壮,晚辈佩服。”乐进恭恭敬敬地对韩当唱了个诺,又看了一眼他身后大队的骑兵。
此刻,韩当的神色不像刚才那般冷冽了,他对着乐进笑了笑,接着面色又是一冷:“小辈,你不是想知道德谋去了哪里吗?此刻,他正在奉大都督命令,在前方劫杀你等!估摸着,蒋大人这会儿也该落网了……”
“什么!!!”听到韩当的话,乐进大惊,接着,他二话不说,回马对着身后的士兵大吼道:“速速去追蒋大人,快!”
“哈哈哈哈……”韩当望着朝着东南疾驰的五百骑兵,也不慌忙,又带着身后的两千大军随着乐进追了过去。
前方,蒋干正一个人朝着会稽的方向逃跑,突然,他身下的骏马前蹄一陷,竟然将蒋干从马背上甩了出去。蒋干浑身酸痛地从地上爬起,正了正衣冠,却发现此刻自己的前方站着密密麻麻的江东骑兵!
“蒋大人,别来无恙乎?”为首的一员老将笑着对蒋干说。
蒋干抬头,只见一名身上披着熟铜盔甲的老将军正擎着一柄蛇脊长矛,在马上对自己见礼。在看到那杆长矛后,蒋干便知晓了来人的身份——他便是是荡寇中郎将、江东老将程普程德谋!
蒋干苦笑了一声,昂首问程普道:“蒋干不才,却也听说昔日会稽侯手下有四位将军可以独当一面,分别是右北程德谋、辽西韩义公、零陵黄公覆与丹阳朱君理。而此四人之中又以程公德谋最为英雄,今日得见程老将军,蒋某不胜荣幸。”说完,蒋干对着程普作了一揖。
程普将手中长矛丢给身后的一名士兵,抽出腰间的宝剑扔到蒋干面前,冷声道:“蒋大人,这是大都督为你准备的宝剑,你还是自己动手吧。你死后,我会奏明大都督,将你厚葬。”
“呵呵……谢程老将军。”蒋干苦笑着将地上的宝剑捡起,搁在了脖子上。他刚要自刎,西南方向有一队骑兵赶了过来,正是闻讯赶来的乐进!
“蒋大人,千万不要做傻事!”乐进领着五百骑兵径直冲了过来,他大刀在手,对着前方的江东兵大开大合,竟然一路冲杀到了程普的面前!
“老将军接招!”乐进一声大喝,巧借马势朝着前方的程普一刀劈了下去。程普以长矛抵挡,竟然被乐进的一刀逼退了几步!
“杀!”乐进身后的五百骑兵也随着他突入了江东兵的阵列里,顿时,乐进的身后厮杀阵阵、惨叫连连。
“德公,千万不要放走他们!”此时,韩当也从后面追了上来,他见那五百曹军冲散了自己这方的阵形,忙对着程普大吼道。
听到韩当的话,乐进眉头一皱,紧接着又一刀朝着侧方的程普劈了过去。程普刚要闪身,乐进却一收刀,从他的眼前纵马越过。他的那一刀竟然是虚招!
“蒋大人,上马!”乐进突围后,径直奔到蒋干的面前,他一手抓起蒋干的腰带,将他抓到了自己的马上,又朝着前方狂奔而去。
“放箭!射死他们!”韩当见乐进跑了,忙对着自己的士兵下令。可是,骑兵们所用的弓都是软弓,射程自然很短,又如何伤得到骑着好马的乐进?
韩当刚准备下令自己的士兵前去追赶,却被程普一把拦住。程普叹了一口气,无奈地对韩当说:“义公,追不上了,你我二人还是回大都督那里领罪吧……”他看着如今只剩下了百余人的曹兵,挥了挥手,下令道:“将他们都绑起来,听候大都督发落!”
却说乐进带着蒋干突出重围后,直接从大道上钻入了一处枯败的树林之中,与蒋干二人脱下身上的甲胄与官服,寻了两身普通百姓的衣服换上,开始绕道朝会稽赶去。
由于二人过于谨慎,他们的速度反而降了下来,两日后,二人才到了吴郡地面。
望着吴郡那些荒芜的田地,蒋干不禁怅惘万千。显然,在曹操实际控制区之外,流民饿殍还是到处都是啊。
在蒋干的身后,此刻,乐进紧紧地握着手里的大刀,手心已经沁满了汗水。他三番五次举起刀子,可胳膊还是一次次无力地垂了下来。最终,他心一横,终于再一次举起了刀,可就在这时,蒋干却转过身来,正好看到乐进对着自己挥刀的这一幕!
“文谦,你!”蒋干不可思议地看着满脸杀气的乐进,指着他的手都在不停地哆嗦:“为什么?”
“蒋大人,我……”乐进满脸歉疚地看了一眼蒋干,扬起的刀子又落了下来。
“文谦,为什么要杀我?”蒋干上前一步,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质问道。可就在这时,他又嘲然一笑,说:“我的这条命本来就是你救的,既然你想要,就拿去吧……不过,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是奉了谁的命令杀我?”
乐进死死地握着手里的刀柄,沉吟良久,最终转过身去,幽幽说道:“你走吧,找一处谁也找不到的地方隐居起来,自此以后,天下再无蒋子翼这个人。”
听到乐进的话后,蒋干却疯狂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他的眼泪便落了下来:“文谦,究竟是谁要你杀我的?是不是贾文和?……不对!凭他贾文和还命令不了你,是不是曹孟德要要你这么做的?!是不是!!!”
乐进转身看了蒋干一眼,最终没有说话。
蒋干仿佛明白了什么似的,他望向西北,喃喃道:“怪不得啊……原来这一切都是他早已算计好了的啊……他知道我蒋干与公瑾有旧,所以那日才会将我也一同叫去,原来这一切都是他算计好了的!我蒋干自从踏上江东六郡之后,就非死不可啊!”
乐进叹了一口气,有些不忍的对蒋干说:“蒋大人,你还是走吧。”
“哈哈哈哈……”听到乐进的话之后,蒋干大笑,边笑边失魂落魄地朝着前方走了几丈,接着,他抽出腰间的佩剑,在乐进的惊呼声中抹向了自己的脖子!
许都城,丞相府内。曹操望着东南方向,脸上阴晴不定:“蒋干,想必此刻已经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