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上空的人皮风筝
一
江洲大学一年一度的校庆日又快到了。说是又快到了,其实离那天-----6月26日,还有一个多月时间,现在才是5月20日。
以往的校庆,都是例行公事:在学生大礼堂开开会。要不在学校大操场来个篮球比赛,给学生们发张免费餐券去品尝一顿比平时伙食标准高的多的美餐.
可今年不比往年,是江洲大学校60周年,草木之人都要过过花甲呢!这次不会是以简单的仪式草草了事了。
中文系二年级二班的学生于北禾的宿舍里,就住着学生会的文娱委员吕学。这几晚上,吕学天天去校办公室开会,很晚回来,想必是在讨论这事。吕学是山西晋南人。在家里排行老八。按当地的方言习惯,他的乳名就叫八娃。这乳名不知怎么最近被同学们知道了。也许是他在农村的父母向宿舍打电话找他时,一不在意叫了出来。大家开始戏谑地叫他“八娃子。”
八娃子其貌不扬,还可称为丑男。一双眉毛眼睛都有呈8点20分的样子。可这人内秀,天性聪明。吹拉弹唱吟诗作画全拿得起。玩点小工艺品制作也不成问题。每次学校里的文娱活动,赛诗,歌咏,他都是出的尽风头的人物。但他自私小气,宿舍里的几个小男生并不喜欢他。别人只是嘲弄式开玩笑跟他打趣,只有性情随和的于北禾有时推心置腹地跟他说说话。
夜0点了,从教室去晚自习的学生都已回来,草草洗浴完后各奔自家床位休息。熄灯铃一响,宿舍区的电闸自动被宿舍区保安关了。这间2—202宿舍里唯独八娃子还没回来。
于北禾躺在床上,在黑沉沉的空间里睁着眼睛,听着舍友们有轻有重的打呼噜声,他却怎么也睡不着。一闭眼,八娃那倒眉大嘴的样子就在眼帘中显现。今晚学生会的人都没去开会,而且八娃还少用功学习,很少因为晚上去晚自习回来到半夜。再说,他今晚在教室也没见到他呀!八娃也不爱在外交友,他去了哪里? 于北禾尽力从思想里排除这些胡思乱想的东西,可那八娃子的脸在他脑海里就像水里的浮球,你越往下按它它越往上浮。他翻了身,换了姿势想入睡,数着1,2,3,4,5…,还是不管用。他索性掀开被子,披衣坐起,
“我该去找他!”
他轻轻地穿上衣服,一脚脚摸黑噔着床梯下了床,走向门口,以极小心的手势打开门出去。
今晚偏偏没有月亮,夜幕中的校园寂静无声,只有刚吐绿的杨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但校园永远不会黑的伸手不见五指,校园小径旁的路灯每隔十米就有一个。座座大楼黑幽幽地耸立着,校园里只有两个亮点远远传来,东边的是学校卫生所,西边的是校保卫处办公室。这让于北禾壮了壮胆。走到一座办公楼前时,一个窗子里透出点着台灯的光亮。他知道那是行政处张处长的办公室。他正盯看着时,那灯就灭了。他马上把眼光又拉回来。
今晚的风怎么这么寒气袭人?已经是5月下旬了。他的脖梗像被剌似地被风打着。他顶着习习冷风,自觉不自觉地将衣领向上拉。
他在朝着学校大操场的方向走。那大操场也就是学校的运动场。是八娃子爱去活动的地方。
今天运动场上怎么没有照灯?为了加强安全,这里平时夜晚也有照灯的。
但场子里的高低杠,篮球架等等也能在黑幕里渐透出质感。他只好凭着感觉摸索着在场里边走边搜寻。他后悔他为什么没带着手电筒来。好在他也常在这里活动,他还不致于一脚从台阶踏空或被什么障碍物绊倒。
冷不丁,他却打个趔趄摔倒了。是被脚前什么东西绊倒的。他爬起来,想看看是什么东西绊倒了他。照他的记忆这里应是没什么障物的。摸摸口袋。嘿,真好,有打火机。拇指“啪嗒”一按,小火苗窜了出来。他俯身拿着那晃动不定的火苗子向下照去,他看见了:绊倒他的是一个躺在地上的人,细细一看,八娃子! 他呼吸开始急促,摸摸他口鼻,似乎感受不到气息。捏捏他手腕,也触不到脉搏跳动。他死了?他在八娃子耳边急促地叫着:“八娃,八娃,我是北禾”
八娃一点反应都没有,那软软的头在他臂弯里无力地垂着。于北禾顾不得想许多,他要把他送到离这不远的校卫生所。那里24小时值班。可他于北禾是60公斤体重170公分高,而这小子人高马大,175高,65公斤重,另外在他不醒人事的时候于北禾要背起他可真非易事。于北禾从小练气功,还曾用发放外气给自己母亲治好过医院都治不好的肩周炎。他凝神运足气,开始搬动他,但今天他这功怎么不管用了,他翻来倒去也弄不动他。对他来说,八娃子简直像座山似的让他撼动不得。
人命紧急!他没时间在这耽误。开始向校卫生所跑。值班的江大夫一听,二话没说和他一起去了操场。
咦!原来重重地躺着人的地方现在竟空空如也。江大夫关掉手电筒,在黑色中看着北禾,“你刚才是不是梦游?我是大夫,知道有各种精神症状:失忆,官能,梦游,幻觉,谵妄,臆病,意识混乱…”
“不。我没看错.”于北禾打断了江大夫的话,“我不是刚刚参加完体检?你忘了,没有什么病。我是身体最棒的,那些身体虚弱的人才会患上那种病。”于北禾做了健美姿式,自己觉得挺酷,。
“这么说,你刚才确实看到他在这儿?”
“这能有错吗?”于北禾语气里透着不满的声调,不满江大夫这样不信任他。
静夜起了风,刮起操场上一片片尘土,一个小小白片似的东西夹杂在尘风中,像在空中飘来飘去,半天不肯落下。在黑夜中还闪着幽幽的萤光似的。一飘一飘地落在于北禾脚下,他弯腰拣起来,这是什么?摸起来还滑滑的,不是纸片,也不像布片,塑料之类的。
江大夫又打开手电,一束光来回照在那像纸又像布的东西上。那是片白里泛黄的东西。上面还画着奇形怪状的东西,江大夫把手电光打到最大。才看清了,是一个恶搞的怪脸!那张东西略显圆形,最上方画一个戴着圆帽子样。帽中间凸起个柱编指结,帽子下,是八字形的眼眉。鼻子塌到了没有。下面是两个张着的嘴,上下排列,并露出几颗透着黄褐色的大牙。
这样子于北禾再熟悉不过,那不就是八娃子吗。想到刚才八娃子不知死活地躺在这里,不一会儿功夫人又不翼而飞,随之而来飘来这八娃子的画像。江大夫才知道这事的严重。这不是于北禾瞎说,弄不好真有人要加害八娃子。他最初的意识萌动,会不会是这个顽皮的小男生在恶作剧?他用手来回搓着那张东西。
北禾听见他“嗯”的一声疑问式升调发音。忙问,“江大夫,怎么了?”江大夫又把手电光照在那张东西上。
“我不会弄错吧?”江大夫还在自语.
“弄错什么?”
“这是张人皮。”
“人皮?天哪,你不会也是幻觉吧?”
“幻觉?我以前在大医院做过外科医生,植皮手术都做过,我能弄错?”
“八娃子出事了?”北禾觉得自己声音因惊恐变了调。遇到这种事,谁都有会产生这样的预感和直觉。
“江大夫,明天一早就找校领导汇报。”
江大夫抬腕看看夜光表,绿色的针指向3点,“还能等天亮吗?现在就得去!这样,你赶紧去找保卫处,我去林校长家,把他揪起来。”他说完大步流星地走开去。北禾茫然地愣了一分钟,也赶紧去了校保卫处办公室。
顷刻,校园里有人动起来了。从学校后面的家属宿舍楼赶来的林校长和江大夫跟值班的保卫处干事碰了头。决定先去于北禾他们住的2—202宿舍先看看。把那宿舍男生叫醒,发动他们在校园里找人。
2—202宿舍门口,还听见里面宿舍里熟睡的打鼾声。于北禾一边轻轻开门,一边心里叹息“嗨,真没办法要搅醒你们呀。”
门轻轻打开,于北禾知道保安已经将宿舍电闸又打开了。他在门侧旁的墙壁上摸到电灯开关,拉亮了灯。上床一个学生被亮光剌了一下眼睛,转了个身又睡着了。北禾的下铺,分明躺着人用被子蒙着头,还听见均匀的睡眠呼吸声。北禾走向前去猛一下掀开被子,是已经熟睡的八娃子!八娃子朦胧着睁不开睡眼,嘴里咕哝着“别闹,别闹。”一只手在找被角想再拉上被子。
“八娃!”北禾那叫声像吼,八娃打个激灵晃了晃脑袋,醒了。宿舍的人无疑全被惊醒了。一双双眼睛盯着来人,眼里都有是“?”。林校长走到八娃子床前轻轻说:“哦,你没事就好。睡吧。”他又对大家说“都休息吧,打搅你们了,是这样,吕学同学回来晚,北禾不放心,怕他出事,找了我们,看来是虚惊一场,小题大做了。”大家笑起来,林校长自己也笑了。
北禾走近江大夫,附身低语:“你还没把那人皮画的事告诉校长吧。”
江大夫先摇摇头,开始说话时,并不怕人听见, “年青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八娃子也没什么事,别再多说了。”他手里紧握着那张人皮画,又装作从口袋里掏纸巾。把画放进裤子口袋晨里.只有于北禾看出了这一动作。林校长朝江大夫摆摆手示意他们该走了。
江大夫和林校长走后,舍友们开始问八娃:“八娃子,你刚才去哪里去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昨晚在张处长那里讨论下月校庆仪式的筹备方案,一直到2点才回来。谁知小于以为我出事了,兴师动众地找我。”
北禾想起昨晚他看到张处长窗口的灯光,知道他没有胡说,接着问“你从张处长那里出来又去了哪里,是不是去了操场?”
“我去操场干什么!”
“也许是黑灯瞎火地去了那里没觉得,又昏倒在那里。醒了后又爬起来回了宿舍。”北禾说。
“没那个事,我会不记得操场?”
“人在累极时,在夜晚往往做出一些奇怪 的事,自己当时没意识,也没记忆。”北禾还停留在操场那一幕。
“算了,算了,不跟你说了。”八娃子烦了。
另一个舍友见他们争时,**话头“八娃子,今年校庆准备怎么搞?”
“没决定下来,就是决定下来,没公开发布就是秘密。”八娃说。
舍友们都觉得出来八娃子心情很不好,再没人跟他说什么,都躺了下来睡觉。
这事就像蜻蜓点水,过去后再没人提了,唯独于北禾想起那人皮纸画的事,心里堵得慌。
作者
墨英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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