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一官擦拭眼角残泪,指着房内悲伤地说:“家中遭此惨变,我哪还有心情考虑其他事?必需妥善安置家人后,再做其他打算。”
李旦走到铁笼前,把铁条用力掰开,露出一个巨大的洞,对蜷缩笼内一角的郑仕表说:“我们的年龄相仿,称你声老兄尚不为过。一官等小兄弟还很幼小,办起事来冲动有余理智不足。作为长辈我们应该帮助他们成就一番事业,而不是拖他们的后腿。”
“你为大明朝兢兢业业守了半辈子仓库,到头来不还是落得这样凄惨的下场?老兄应该清楚认识到叶继善的伪善面目,这泉州城并非你长久的福地。”
李旦弯腰笼前,把手伸向笼内要请郑仕表出笼。
“我忍受这三年来的风吹雨淋毫不为意,按大明律令来说,我全家都应该被充军南方。可叶继善念我一生兢业,才用铁笼惩罚于我,这其实是在帮助我们,还可以与家人团聚一起。他这样做也是不得已,杜防他人的风言风语啊。你们还是走吧!不要管我了!”郑仕表缩在铁笼内连摆双手,意思是要他们快些离开。
李旦挺直身体,单手架腰,望着郑仕表豪气地说:“三年的风雨只不过晃眼即去。今后还有更大的风浪等你拭目以待。你可知道一官老弟在日本获得什么样的奇遇?”
郑仕表听了,用手攀住铁条,从蜷缩一角探出半个身子问郑一官。
颜思齐接过话去,恭身施礼说:“恭喜叔爹、贺喜叔爹。你要当爷爷了!”他就把郑一官在日本迎娶了两个貌似天仙的老婆的事,扼要说给郑仕表。
郑仕表惊喜不已,黯淡的眼神在院内灯光照耀下熠熠生辉,一张老脸露出难得的笑容,喃喃地说:“我当爷爷了,我当爷爷了!”
李旦见他正在忘我发呆,猛地探身进去,抱起他单薄瘦弱的身体,嗖地一声倒退而出。
颜思齐抢前一步,手扶李旦后背:“还请旦兄速速把叔爹送出城外。我与一官兄弟稍后便走。”
郑一官想:颜大哥是众人首领,对击败荷兰人、抢回山寨这场硬仗举足劝生,千万不能让他有所闪失。何况他因杀人还犯有律令,怎能让他为我在这里冒此大险?
对颜思齐深施一礼,说:“送爹爹出城还要烦请颜大哥劳累一趟了,趁天没亮之前,请颜大哥速把爹爹背出城外。天亮之后我整一辆马车,再与旦兄把全家人妥善送出。”
颜思齐还要分辩,李旦说:“颜兄弟是应该先出城。你年轻那阵子犯下祸事,天亮之后守城的士兵见到你,恐怕多生不测之事。不如趁这个时候早早离开。我们自有办法脱身,谅那些饭桶守城士兵也拦不了我们。”
颜思齐长叹:“好吧!恭敬不如从命,我这就去!”说着,从李旦怀中接过郑仕表,背在身上,与众人挥手告别,消逝在浓浓铁幕之中。
这时,东方天际一颗启明星闪闪发亮,天色愈渐浅薄起来,这昭示着黎明即将来临。郑一官的母亲黄氏、二房徐氏、兄弟羽公、若唐都已起床,啜泣着站在院内,看着他们。
韬远牵出一辆带车厢的马车,黄氏徐氏擦擦眼泪,收拾完家中细软,几个人挤在车中,郑一官和李旦随在车后,离开了院子。
为了方便城内城外赶集打柴的百姓出出入入,城门六更时分已经打开。
守城士兵站在城门前,对出入的百姓紧密注视却不盘查,郑一官稍感心安。韬远装作无所事事的样子,驱赶车就要越过城门时,一个小头领模样的人大喝一声:“呔!那辆马车给我站住!”
韬远吓得一哆嗦,连忙拉住缰绳“吁!官爷有何吩咐?”韬远跳下马车,笑嘻嘻地说。
小头领见车厢封得严密,围着马车走了一圈,傲慢地问:“车里是什么人?这是要干什么去?”
韬远施了一礼,笑着作答:“都是我的家人啊,去走亲戚,去走亲戚,呵呵。”
小头领掀开车厢帘子,向里面探望,只见黄氏徐氏脸有戚容,羽公和若唐偎在她们身边,也是一脸紧张模样。
“走亲戚应该是很高兴的事儿啊!”那小头领转身问韬远:“为何她们都像刚刚哭泣过一样?”
“这个……”韬远紧张起来,强装笑脸说:“奔丧,呵呵奔丧,有个远房亲人昨天刚去世,所以……。”
“奔丧?奔丧怎么没有戴白孝呢?”
李旦远远跟随马车,见被小头领拦住,怕拖延时间被叶继善发现全家都难以出城。赶忙来到车前,从怀中掏出一锭银两,递给那小头目。
那人收了银两,装作没事人一般,高声喝道:“快走,快走!别磨磨蹭蹭的耽误后面的人。”
韬远赶着马车从城门通过。
郑一官和李旦相隔很远的距离,也出了城门。
正向前行走时,车后一里左右路尘弥天,十几个小黑点疾驰而来。及到近处,发现是官差骑着马匹追上来了。
“前面的马车停住!知府有令,检查逃犯郑仕表!”
韬远听了,也不回答,反而加快赶车。
郑一官和李旦相望。
郑一官急命韬远快赶马车逃离这里,去海国寻找颜思齐的船队。
韬远赶着马车走远后,他和李旦停身站在路中间,拦住十几个官差。
“找死是不是?狗胆包天,还敢拒捕!”一个官差急拉缰绳,把马匹拉得前蹄离地,大骂郑一官和李旦,说着一挥马鞭抽向李旦。
李旦也不回答,闪跳来人身后,施出一掌拍在那人肩头,只听咔嚓一声,那人肩骨被打碎。李旦双脚不停,急踹身后官差,官差躲闪之际不及稳定身体,一不留神被踹翻到地下。
郑一官抽出玄铁宝刀,在阳光下一闪,纵身跳入十几个官差中间,一个转身就把五匹马的马腿砍断,官差被马匹压在身下,急推受伤的马身,试图站起拼命。
李旦根本不给他们机会,身法快如闪电,几个闪转腾挪就把他们一一击毙。唉!真可怜这几个兵差,竟和畜生拥抱着回姥姥家了。
也就是一盏茶的功夫,十几个官差就被郑一官和李旦全部解决。
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一更求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