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花坊,梅常卿简单的收拾了一番,可即便是衣装整齐,看不出半点不妥之处,他依旧心绪难宁,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无论如何,终归是难以淡然,以后该如何在这新昌县中自处,倒还真是个大大的问题。
正想到出神之际,身后突然传来了娇俏而又熟悉的声音。
“梅常卿”
循着声音回头看去,梅常卿身躯一震,却是麻花辫,黑衣劲装的龙凌儿,孤身一人站在门口的石阶上,娇笑着不停的挥手示意,额头和两鬓挂着汗珠,脸颊微微泛红,想来是顶着烈日,匆匆而来,以致香汗淋漓,有些热意。
“原来是凌儿姑娘!“梅常卿稳稳心神,轻声道。
龙凌儿迈着轻快脚步,跳到梅常卿身前,一脸迷惑:“怎么了?看见我也能将你吓成这般模样?”
“没事“
梅常卿挤出一丝微笑,尴尬的道:“刚刚在想别的事,你突然唤我,所以有些……“
“对了“
为了防止龙凌儿追问,梅常卿慌忙岔开话题,一脸关切的神情,柔声问道:“凌儿姑娘,这夏日炎炎的,你匆匆赶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之事?为何不见龙公子与柳公子同行,莫非他们未曾与你一起外出?”
龙凌儿不疑有他,微微摇着头,一副轻松悠闲的神情,娇声道:“觉得有些无聊,便出门前来寻你,并无任何琐事,至于我二哥与表哥嘛,他们有事在身,无法陪同,二哥已前往京城,表哥则有要务急需处理,他们二人,已于昨日离开了新昌县,返回江宁城。”
“啊?”
梅常卿又是一阵惊奇,心中甚为纳闷,龙家三人结伴前来新昌县,龙云与那柳公子却是先行返回,只留下这么一个十五六岁,涉世未深的懵懂少女在此,这心思,是不是放得太宽了?
龙凌儿似乎看出他心中所想,却也未作解释,只是颇含深意的一笑,便岔开话题,道:“其实呢,我今日前来,一是想与你知会一件事,再者,我还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哦?你说!”梅常卿疑惑道。
龙凌儿情绪颇高,神神秘秘的道:“我已经打听清楚了,关于红枫岭白骨案,衙门已审结完毕,不日便会上报刑部勘合,待到公文下达,便着手处置。你猜猜,凶手是何人,又是受谁主使?”
“啊?”
梅常卿颇感无奈,摇了摇头,低声道:“就因为这个,你全然不顾午时这炙热的骄阳,由城北的顺风客栈,一路疾行,来到此处?”
“对呀!”
龙凌儿倒没觉出有任何的不妥之处,追问道:“你猜猜嘛,谁是凶手,谁是主谋?”
梅常卿见龙凌儿热情满满,香汗淋漓的来到花坊,向自己告知白骨案的结果,也不好失了她的兴致,便故作沉思状,顿了半响才慢悠悠的道:“好吧,我猜……凶手定是亡者的丫鬟或是贴身伺婢,而主谋,无外乎刘府中人。”
“嘶……”
龙凌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双目圆瞪,眉头微皱,满脸的不可思议,惊奇道:“你如何知晓?莫非你在衙门里也有相识,一早便探听到结果?”
“怎么会!”
梅常卿听到衙门里的相识,心下一阵发虚,随即微微一笑,掩盖内心的紧张,解释道:“其实,猜测死者的身份并不难,刘金山年约五旬,家有妻儿老小,其祭奠仪式设在了次日,女子却先行前往红枫岭祭拜,原因很简单,定是刘家人容不得她,禁止其前往刘府祭祀,而她偏偏对刘员外情谊深厚。
那么,一个痴情于刘金山的妙龄女子,遭遇这般情景,会是他的什么人呢?答案岂不是呼之欲出,当然是其暗养的外宅夫人!
再者,此女的遇害过程,在红枫岭之时,我们已然推敲过,她是死在肚兜中藏匿的花粉之下,而能够轻易地获取她的贴身之物,藏下花粉后,还能确保她前往红枫岭拜祭之时,所穿的必是那件绣着戏水鸳鸯的肚兜,这个人,当然只能是贴身服侍她的下人。
据我所知,刘金山的母亲,刘老夫人,书香门第,向来重节循礼,更无比的看中名誉,声望,此等暗养外宅,破坏门风的事,她岂能容得,所以,刘老夫人应是主谋首选。其次,刘金山的夫人刘唐氏,常闻人言其气量狭小,天生好妒,且素有睚眦必报之名,只怕她也难逃干系。”
闻听至此,龙凌儿早已形同痴傻,呆呆的站定在那里,一言不发,死死的盯视身旁的梅常卿,心底满是震撼。
如果说,梅常卿在红枫岭检验尸身,询查真相,她心中是崇敬;在醉仙居,听到他介绍花植时,是欣赏;那么此刻,面前的梅常卿,对于她来说,便是犹如神灵一般,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存在,对他,只剩下顶礼膜拜。
龙凌儿一时难以平复心绪,表情全无变换,只是呆呆的看着梅常卿,不知觉地拍手称赞。
看到懵懂少女这般三观尽毁的表情,梅常卿笑道:“这些都只是我的主观臆测,倒底事实如何,当然还是凌儿姑娘你打听到的最为准确。”
努力的摇了摇头,龙凌儿总算醒过神来,介绍道:“的确如你所说,受害的女子,乃是庐州府春香楼的头牌姑娘,名叫史三娘,两年前,刘金山前往庐州,巧遇此女,惊为天人,而后帮其赎身,养在了外宅。
一年前,此事为其家中悍妻刘唐氏与其老母得知,不想,适逢刘金山身死,二人忙于其身后事,遂未及过问。时至其祭辰,得知史三娘对刘金山旧情难断之后,老夫人唯恐此事败露,有损家门声誉,便伙同刘唐氏,以五百两白银为诱,劝说史三娘的贴身丫鬟翠云,巧使花粉之计,谋害于她。本想能神不知鬼不觉,却偏偏让你遇见,识破她们的诡计,也算是恶有恶报!”
梅常卿点点头,此事的前后经过,与他的推敲相差无几,可想起那惨夺人命的花粉还未知其来源,便追问道:“凌儿姑娘可知县令如何结案,还有,她们所使用的‘尸王魔芋’的花粉,是从何处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