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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繁星

传说天空中有无数星辰,每当太阳落到山的另一边,月亮升起的时候,这些星辰就会浮现出来,在夜空中组成一条璀璨的河流,河流看似很浅,实际上却有无边无际的辽阔。河的这一岸,有一名痴情的男子,河的那一岸,是她深爱着的女孩,他们受到银河的阻挡,不可相见。只有每年七月初七的时候,成群的喜鹊飞来,搭起一座桥梁,思念良苦的二人才能得以相会。

听到宇文小白的言语,茵茵刚展开的笑颜立马又合上,呆呆的望向星空,月亮旁边有一颗闪亮的星星。

“茵茵啊,你不要这么小气好不好,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宇文小白给白猫使了个眼色,意思让它再耍一次萌。

“喵~~~”白猫仰躺在宇文茵茵的怀里,翻来覆去的打起滚来,样子十分逗人。

“小小白啊……”宇文茵茵把手放在白猫的背上,轻轻的抚摸,眼神里充满无限怜惜之情。

这只白猫是宇文小白在去远东战场之前送给茵茵的生日礼物。说是礼物,可宇文小白却没花半毛钱。

……

“宇~~文~~小~~白!!!”

“到!怎么啦,茵茵大小姐!”

“今天几号!?”

“十六号啊!”

“十六号是什么日子你记不记得?”

“嗯,有什么特殊吗?十六号,不是周末,不是法定节假日,不是情人节,不是鬼节,不是圣诞节,不是元旦,不用交作业,也不是要去敲诈林老二和大飞的日子。诶,你说今天是什么日子啊。”

“这么重要的日子你都不记得了,受死吧!你这个大白痴。”

“侠女饶命啊,好了好了,我开个玩笑的!今天是茵茵大小姐的生日,我怎么会不记得呢……”

“那你答应送我的范思哲香水呢?”

“香水!什么香水?范思哲诶,比黄金都贵,卖了我也买不起!”

“哼,你还是骗人!说话不算数,小狗,哼,不理你了!”

“啊,我是说……女孩子擦那么多香水不好,味道浓浓的,又贵得要命,说不定还是什么化学药品随便合成的,涂上就毁容啦。”

“我就是喜欢,你不送给我,我再也不理你了!“

“换个东西代替行不行?”

“我才不要呢。”

“不看你怎么知道不好,你肯定喜欢的!”

“不信!”

“你闭上眼,我数三二一……”

“……”

“三。”

“二,不许偷偷睁开!”

“一。”

“零!”

“喵~”

“……”

“怎么样,喜欢吗?”

“你怎么把它抱回来了?”

“不喜欢啊,那我再把它送走好了,顶多让它再流落街头。”

“不许你把它送走!”

“哈,我就知道你会喜欢,前天我们路过那个中央公园的时候,我看见你看到这只刚出生的流浪猫,眼睛都直了,就知道你一定喜欢。所以后来,我又悄悄的回去,跟踪它,不过它好像生了病,昨天我带它找了三家店,看了七个兽医才把它的毛病治好,我的钱呀!不过好在它现在没事了,你看,是不是比你那天看到的要精神多了。”

“小白……”

“哈,我们一起收养它吧,免得让它被其它动物欺负,茵茵啊,你给它取个名字吧!”

“嗯,就叫小小白吧!”

“不要啊,这么难听,简直土的掉渣了……而且分不清叫人还是在叫猫!”

“宇~~文~~小~~白~~,你敢不听我的话!?”

“……我开玩笑的嘛,茵茵,你还真没幽默感,就叫小小白吧。喂小小白,从现在起,我这个玉树临风的大帅哥就是你哥哥了,那边那个凶巴巴的丫头,就是你的姐姐啦,你可要仔细的认清楚喔。”

……

天际一道流星划过,短暂的光芒,拖着长长的尾巴,无比美好。许个愿吧,说不定真的可以实现。宇文茵茵握紧双手闭上眼睛,心中默默许下念想,如果……

“茵茵啊,你在想什么呢?”

宇文茵茵回头用哀怨的眼神扫一眼宇文小白,他赶紧闭上嘴,不再发出任何声音。

“好了。”她淡淡的说。

宇文小白莫名其妙:“什么好了?哪里好了?”

女孩儿转过身,明亮的眸子目不转睛的盯着宇文小白,晴朗的夜晚,眼神却被莫名的情感淋湿,如同泛起涟漪的清澈湖水。“我想你了。”宇文茵茵突然抱住讨厌鬼,把脸埋进纨绔子弟的胸前,男孩发现这变化,不知所措,只是心跳也开始加速。

“茵茵,你怎么……我这不是在身边么。”你一定遇到过这样的天气,远远的望着太阳,可头顶上的云彩却在飘落这大雨。短短的时间里,一会儿笑,一会儿哭,一会儿快乐,一会儿悲伤,喜怒哀乐竟能在同一张脸上如此快速的转变,真是让人琢磨不透,也许这就是女孩儿啊……

一阵沉默过后,茵茵抬起头,望向宇文小白。“你老实说,你在远东这三年,到底做的什么工作?”

宇文小白脱口而出:“我在后勤处负责义父粮草的补给啊……”

“真的?”宇文茵茵用疑惑的口气又问了一遍。

“当然是真的了,我怎么会骗你!”

“嗖”的一声,就在巴掌快要扇到脸上那一刹那。“假的,假的……”望着宇文茵茵凌厉的眼光,宇文小白吞了下口水,不得不老实的开始交代。

“战争打响第一年,我在远征军第三军二十九师第八大队担任大队长,军衔是红衣小旗,年末因军功被提升为副旗本。第二年,我被调往远征军第一军第四师担任参谋长,年末因军功被提升为旗本,第三年,也就是‘复兴之战’最后一年,我在远征军第一军第二师,职务是师团长……”

宇文小白简单扼要的说明战争三年他的变化,从最开始的红衣小旗,到现在的旗本。尽管若此,但他说的语气还是轻描淡写,不想让茵茵感到三年中一丝的困难。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因军功”,其中不知包含了多少血水与泪水,有魔族的,也有人类的。无数生命的流逝,如同黑夜里点燃的火柴,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这些人谁也不会刻下自己的名字。

事实上,在复兴之战的最后一场战役里,著名的帕伊摩尔战役,在那片辽阔的草原上,宇文小白率领的远征军第二师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一场神兵天降式的奇袭,仅仅以一万五千的人类,大破魔族五万主力军,这一场谁都意想不到的胜利,使得决战前林枫预计的,对阵魔族的五成胜率一下子就变成了八成。本来因为这次胜利,旗本宇文小白是可以被提升为红衣旗本甚至是副统领,调任一省总督或者某一野战军军长,调令都已经从统领处传出,可宇文小白却拒绝了。他恳求林枫将他调回帝都,而且最好是那种没什么事做的部门。

“你为什么要骗我?”停住手,宇文茵茵一字一句的问。

“我……我也是不想让你担心,你知道,打了三年的仗,远征军最后虽然还保留了三十万人的编制,但……这些都是后来补充的兵员,三十万人中,最初从帝都出发的,最后不过三万人而已,阵亡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以上。之所以不告诉你,我也是怕或许哪天我就再也回不来了。”宇文小白微笑了下,眼神里却充满无限哀伤。“……我不想你日夜受此煎熬。”

“你混蛋!”茵茵的巴掌还是打在宇文小白的脸上,伴随清脆响声的是,泪水滑落的声音。

“滴答”“滴答”“滴答”

“对不起……还是让你担心了。”宇文小白喃喃道歉,随即放声大笑。“不过,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就算是来一头大狗熊我也对付的了,嗯,没有好的体魄以后怎么保护我们家茵茵大小姐啊,哈,哈哈,哈哈哈!”

女孩儿把眼泪直接擦在宇文小白的洗的有些发白的衬衫上,真是难得,今天这个邋遢鬼全身上下竟然一尘不染,衣服比没用过的毛巾还要干净。“谁担心你这个白痴了,只不过是有沙子迷住了本小姐的眼睛而已。”

风沙迷住双眼,年华吹送真心。

宇文小白笑道:“啊,可恶的沙子,竟然迷住我们茵茵大小姐,美丽动人水汪汪的大眼睛,来人啊,给我把沙子拖出去砍上五十刀。”

本来否认的就很没底气,这下被宇文小白一逗,茵茵破涕而笑。“油嘴滑舌,哼,果然是天平座的!”

“心直口快,小姐莫不是天蝎座的?”

“你知道这次我为什么突然回来。”茵茵突然问道,不等宇文小白回答,她又开始自己解释。

“我从斯特音乐学院毕业了。”

“啊,我记得你不是明年才毕业么?”

宇文茵茵骄傲的笑了一下,又讽刺的说,“你以为别人都像你一样啊,我读一年记得时候你读三年级,我读三年级的时候你还读三年级。我各门学科都是满分,所以提前一年就毕业了。”

宇文小白双手抱拳,“恭喜恭喜,茵茵大小姐学业有成,嗯,祝福你什么呢?就祝你早日嫁个如意郎君吧。”

“哼,才不要呢。你给我写信说在远东后勤部,我都信以为真了,本来我是先到阿卡奇要塞找你的,那里的指挥官说你已经调回帝都了。在那里我才知道,你根本就不是什么文职人员,而是一个冲锋陷阵的将领!”

“哎,果然还是逃不过我们家茵茵大小姐的火眼金睛啊,小生甘拜下风。”

宇文茵茵问道:“打仗真的危险么?”

说实在的,宇文茵茵问得这个问题实在是有点……有点莫名其妙,打仗怎么可能不危险,在你还没死的时候,生生的看着自己的胳膊大腿从身体上分开有没有,脖子上的大动脉被人砍一刀,血喷出四五米远有没有,一剑穿过胸膛,分不清是魔族的喊叫还是自己的心跳有没有,后背挨了一刀,伸手一摸,拿出自己一个肾的恶心有没有。这些,又该怎么向这个唱着《欢乐颂》,被大众男人视为梦中情人,连踩死一只蟑螂都要心疼半天的女孩儿解释呢……

宇文小白心中暗自苦笑,但嘴上还是说。“不危险啊,舒服的快赶上公费旅游了。你看我,这么笨的人都能被提升到旗本,可见这是一件多么轻松惬意的事情啊。”

“我想也是,就算你是在前线,肯定也不会冲在前面。我听远东的那些人说,你都是靠着运气才打胜仗的。”

“运气?是吧,我的运气是不赖呢。”

回忆开始闪现,那一幕幕如此清晰,如果不是那一次的事件,自己大概也不会如此厌恶战争。插在坚硬石缝里的长枪,熊熊燃烧的烈火,被血染成红色的河水,弥漫的烟尘,不见天日的天空,几千人毅然决然的眼神。战争是胜利了,可是这一场赌注,自己真的是赢了么?

或许吧……

“讨厌鬼,你看到那颗星星没有?”

“嗯,哪一颗?”

“就是在月亮旁边,最最最亮的哪一颗啊。”

“看见了,的确很亮,几乎和月亮一样。”

“你知不知道,当你不在我身边时,我每次看见那颗星,都会想起你。我想,你在远东,在同一片天空下,和我看到的肯定是一样。有的时候,甚至我会觉得那就是你……”

宇文小白顺着茵茵手指的方向望去,那颗最亮的星位于天空的北方,小熊星座中的一颗,叫做“紫微星”。紫微星号称“斗数之主”。古来的研究者都把紫微星当成“帝星”,所以命宫主星是紫微的人就是帝王之相。它还有一个别称,叫做“北极星”。

紫微星的冷光不突出,但恒久固定,常把迷途者带出险境,慧星耀眼的光芒,却只得世人瞬间的赞叹。在没有发明罗盘的年代里,人们通常用紫微星来辨明方向。所以它也象征着坚定、执着和永远的守护。

永不变迁的紫微星,帝王之星。

宇文小白摇摇头,他轻声言道。“那一颗星太过于耀眼了,我宁愿做旁边那一颗,平淡无奇的多好……”

宇文茵茵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靠在宇文小白身边。

“喵……”小小白冲着月亮叫了一声,在北方,星辰依然不停闪烁着光芒,这一切都显得如此美好,幸福。若是可以,就让时间凝固停止吧,永远定格在这样一个宁静安详的夜晚,远离战争、政治、灾难、将人世间所有的痛苦都化为虚有……

少女眼中的涟漪楚楚动人,半晌,她又问道:“讨厌鬼,你还会重新回到战场上去么?”

宇文小白歪着头望着美丽又略带些哀怨的女孩,慢慢的说道:“啊,怎么说呢?我想……应该是不会了吧。”

对于这个回答,宇文茵茵翘起了小嘴,好像不是十分满意,她不知从哪拿出了一把口琴,红唇轻染,香溢的鼻息暖暖的徘徊。随即,悠长的音乐在寂静的晚上缓缓飘扬。

那是一首斯特城的乡间小调,歌词的大意是这样的:

“我深爱的人儿呀,当你拿起手中的枪,你可知,同样深爱你的姑娘,在远方,眼中默默闪烁着泪光……你战斗的英姿如此勇敢,你纵马的方式如此坚强。在远方,多少个不眠的夜晚,深爱你的我,就这么默默的为你祝福,就这么静静的……为你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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