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棋艺倒是又长进了。”盛十歇落下一白子,“说起来,你的棋艺是二皇子一手教起来的。”“皇后授意,他不敢不从,想着也是占了便宜也就不多说什么了。”“也是,二皇子棋艺高超,为师与他也交不过三局,不过,皇后之心昭然若揭,你毫无打算么?”“心里会想,但不是我应该出手的时候,父王与外祖母会思量好的。”此离将一颗黑子推到位点上,盛十歇定眼一瞧便放下了棋子,“输了输了,看天色也差不多了,他们应该起来了。”黎明的日出霞光已渐渐散去,微风吹动着庭院的树叶沙沙作响,清晨已至。
此离简单的用水净了净脸,栩如捧给她药门女弟子的霜色衣服,“多谢师姐!”此离接过了衣服,栩如顿了顿还是问:“我帮你梳下头吧。”不等此离回答,栩如便走到铜镜边拿起了梳子,此离也只得坐下。
栩如的手十分灵巧,拿着几搓头发绕了绕就挽出来了一个发髻,其余散落的头发也细细梳好,用一根丝带系好。“有劳师姐了,梳的很好看。”“那就好,你换衣服吧。”栩如退了出去。
“其实按道理,以你的身份可以不跪的,只做三拜便是。”“师父既然当初收了我便是认下了我这个徒弟,岂有不跪门中先人之礼,众生生来平等,更何况我只是宗亲并非皇室中人,有何不能跪?”两人边说着就到了后院的一处堂中,还未走近便可闻到淡淡的药味。“堂中烧的香和烛都是加了药末的,我盛药门的先人是我高祖父,听说最擅制药。”此离点了点头,盛十歇推开了门,那正中便挂着盛药门先人的画像,两侧各点了三十支蜡烛,此离随即跪了下来说:“吾乃盛药门第四代门主盛十歇第四徒即关门弟子,洛此离,盛药门先人在上,弟子必将勤恳习医,日后济世救人,终至不忘初心!”随后郑重的拜了三拜。
“此离,你也十五了,想想竟也快,不知不觉就在宫中耗费了近十年光景,刚见你时还是个小丫头,不想也快及笄了。”“师父是想说我清闲避世的安稳日子到头了么?”盛十歇有些叹息,皇上这些年对冀安王府皇恩浩荡,子女们该晋封升官的一个没少,此离虽说不如云郡主与圣上那么亲近,终究也是说的上话的人,若是此离不必其锋芒那必然是圣前最得宠的小辈,冀安王府必将比现在还好上数十倍。“为师只想告诉你,皇上与冀安王府先是君臣,再论亲戚,伴君如伴虎,你需得为王府找张护身符,也为你自己。你父王从不带你们姐弟在宫里抛头露面,即使在深宫里也要托人叮嘱只宜见女眷,冀安王良苦用心,却也知避迹藏时不是办法,否则以你父王的秉性,你身边怕是除了你兄长与小弟再无男子了,此离你也要为以后打算。”此离听了这话沉默良久,过了半响才缓缓开口:“若是父王没跟师父说些什么我才是不信,过些时日是狩猎的日子,恰好我这岁数也到了可以戎装的时候。”“你想好就好。”盛十歇还是没想告诉她,那日去王府见洛骥成本是告知他自己要带此离出行,却不想那一个时辰的谈话却让他有些恍惚。天主凤命,这等光芒不是想掩盖便能盖住的,这事放在那个官宦人家都喜不自胜,洛骥成戎马多年,今时今日的他多少人羡慕嫉妒,却只想让子女安稳度日,洛此离生来便有几分昔日顾南瑶的风采,爱妻已去,洛骥成怎舍得看着唯一的女儿一入宫门深似海,所以,此离必须得宠,只有在圣前得脸说话才有分量,才不会在及笄后被皇上随便指了个人成婚,连她自己的意愿都不问。若是此离得宠,虽然极有可能让皇上有让她做儿媳妇的想法,但毕竟现在那位皇子继承大统都未曾可知,到底没立太子就成不了定局,洛骥成,宸宁长公主都在赌这场没有把握的局。盛十歇攥了攥手,他明白,既然答应了洛骥成就势必要做到,“此离,让你师姐陪你去街上走走。”此离点了点头转身去向栩如的院子。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冀安王长子温此临,品行端正,为人正直,文武双全,乃华渊未来之栋梁之才,特升为御前带刀侍卫,辅御前之左右,赏赤金银环佩刀一把,黄金千两,钦此!”
“臣温此临,谢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温此临接下了圣旨,宣旨的公公满脸堆笑道:“温大人能侍奉御前可真是光耀门楣,杂家在这恭喜温大人了,王爷不在,还请温大人转告杂家的恭贺。”“多谢公公,以后咱们是一块侍奉皇上的人,还请公公多多指点!”温此临很是知礼的递给他一个钱袋,“多谢温大人!想当年温大人为了世子殿下甘愿当陪读进宫,皇上特封了您一个骑射少尉的闲职,如今升官进爵也是能在朝堂上有番作为。”“公公抬举了,我只想好好做这个职位安于现状,毕竟锋刃易断。”那公公也是明白的点了点头。
叙茗阁
“盛先生能见在下,在下万分荣幸。”“其实名声这东西,终究是身外之名,生不带来,死后也不知道能扬多久,你既然有心,有何疑问提来便是。”苏致潋连忙抽出一叠药方,“这些都是在下近年来研究的解疑难杂症的方子,不过都成效不大,还望先生指点!”盛十歇拿过方子翻了翻,“确实都是些好方子,一些疑难杂症已深究多年却无头绪,你遇到瓶颈也是意料之中。”盛十歇问小二要来笔墨,在几张方子上添了几笔,又划去一些药名,过了约莫两盏茶的时候才把药方推给他,苏致潋如获至宝连忙一张张翻看,以盛十歇的性子常人见他一面都是难得,更别提让他指点后辈了,只要是学医的人都知道盛十歇的大名,也知道没个谁都对付不了的病症,这位医道尊者是不会出现的。
“多谢盛先生指点!”苏致潋郑重的起身给盛十歇做了三揖,“你也知道我一贯的作风,若不是你与阿离有些交情,我也是不会走这一趟的,你该谢谢阿离才是。”“正是,不知阿离姑娘可有空见我?”“她近来有些忙碌,你们若有缘还能相见,再补上这道谢吧。”盛十歇起身便走,苏致潋万分恭敬的作揖相送,头埋的低低的,却仍然挡不住跃然脸上的喜悦。
“王府来信了。”盛十歇拿着信筏进了此离的院子,此离连忙放下手里的药瓷瓶走到他跟前。她说要上猎场的当日,盛十歇便修书给了洛骥成过了几日终是收到回信了。“你兄长升官了,正四品御前带刀侍卫。”“皇后此前有与我说过,倒是不意外,父王除了军事其余一概不管,现下他倒是唯一能替洛家站上朝堂的人。”“南辽也快来上贡了,王子与王姬一块来倒是头一遭,就在狩猎后,你要的骑装样式已经给了此良,不过你为何要让此良去宫外督办你的衣服?”“此良那个不长心的,说不定那天跟他那群友人喝高兴了就把事情全说出去了。”盛十歇了然于心的点了点头,“我准备把你师兄师姐带入京城。”“我在京郊买过一处院子也够住,回头我让人去打扫。”
此良拿着此离画的衣样图在玉织坊门前犹豫不前,“世子,您怎么不进去啊。”随侍看不过便问了一句,“姐不知道又想怎么整我,让我置办她的衣服?!”此良的手臂还缠着纱布,但还是气鼓鼓的握着拳头。“此良殿下,你站这作甚?”一群衣着华丽的公子哥笑嘻嘻的走来,此良面色自若道:“无事,正准备去玉织坊瞧一瞧有何好料子,狩猎时节就要到了。”“正是啊,就要去围场了,那我们同去看看啊!”此良直径走了进去。
“几位爷,要些什么啊?”小厮热情的上前问,“做几身骑射装,把料子都拿来让我看看,再把女装的料子也拿来!”小厮连忙去拿了,此良与一群人都坐了下来,“哎,此良,你看女装料子做什么,莫不是送给那个相好的?”周文通满脸堆笑的打趣问,“你可别乱说,小心我告诉周大人去,说你在结乐楼点四五个姑娘。”周文通听到自家老父的大名立刻怂了,此良也不吊着他们便道:“是我姐的,她到了可以上猎场的年纪怎会不去。”“你姐今年要去狩猎?!”一群公子哥都沸腾了,洛此离向来不抛头露面,几乎所有官宦家的公子都未见过她,都说洛此离有几分顾南瑶的风采,当年顾南瑶可是京城有名的美人,怎能叫人不去遐想洛此离是何等风采。“那今年我可要好好展露一番!”小厮这时正好把布样都拿了过来,一群人开始无尽的挑选。“世子殿下,郡主这次一出面怕是要。。。。”此良绝望的看了随侍一眼道:“不许在府里乱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