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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烙铁莽

短暂的绚烂之后,他的身体已经被黑夜吞噬,唯一可以看到那把闪着余光的痕赤,正飞速向崖下落去。

夜幕里,一声狮吼般的呐喊响起。

鳌儿......

一个黑影,离弦的箭一般,向那痕赤射去。

夜幕中,又出现一幅巨大的白影,也向那痕赤射去。

云牙立在崖头之上,脚下岩石正是无鳌平日打坐调息之处。就在这一刻,他的脑中突然浮起一幅画面。

晚霞夕照,一个人,背山面崖,盘腿坐在脚下这块岩石之上;一把长剑横在膝头,只露出数寸剑柄;身旁单足立着一只仙鹤,与他一起傲视前方。

往日,这幅画面看在眼里,九分冷傲,一分孤独;冷傲让人心生不屑,孤独变得无比活该;如今,浮在脑海,冷傲之感悉数消散,剩下十分孤独。

孤独的画面,掺杂痕赤坠落的情景;立在岩石之上的云牙,眼中闪着无数星光。

站在一旁的玉玑子,看着那闪着微光的痕赤,逐渐变暗,最后消失在了夜幕之中;不禁扼腕哀叹:可怜的孩子,怕是中毒了;也不知师父能否救的及时。

再想大弟子云禅如今仍不知身在何处,一股莫名的悲痛袭到了心头,眼前一片朦胧。

岩石上的师徒二人此时唯一能做的,是谁都不愿去做却不得不去做的事情,那就是只有极好和极坏两种结果的“等待”。

这等待约莫持续了一刻钟,乌云更加浓厚,月光变得昏暗无比,点点星光却越发闪耀;只见一个身形微胖之人窜上了崖头,喘着粗气,一语不发。

月光下,岩石上。

云牙拉着那人的胳膊,问道:“师公,无鳌师兄呢?”声音已经颤抖。

他仍是一语不发。

还要再问,却被身旁的一人拉回。

一声长叹过后,有人说道:师父,咱们回去吧,到煮玉斋......

话只说了一半,骤然止住了。

只见那身形微胖之人,身上慢慢泛起了白色光雾,长袍也随之鼓胀起来。

暴喝一声“呔!”。一个恨脚,窜地而起,又翻身跃下崖去。

人已去,光雾还在;这白色光雾向中间一缩,突然又向四周炸开;周围二人似是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这光雾一冲,暴退了数步。

岩石剧烈震动,上面二人身形晃了几晃,才勉强站住。

片刻之后,身形微胖之人又出现在崖头的岩石之上。

只见他抡臂一挥,一条粗长的黑影甩在空中,像一条巨鞭一样向下摔去;嘣的一声,无数火星在岩石上激射而出。

“拿剑来!”

哧喇一声,一把明晃晃的长剑已经抽出。

那人接过长剑,未做任何迟疑,长剑一挥,向那“巨鞭”劈去;剑尖与那“巨鞭”一经接触,便带起一条火舌。

突然,咔嚓一声,那人定住了身子,再看他手中的剑,竟然只剩半截。

断了?!有人惊呼。

哐啷一声,溅出点点火星,那断剑摔在了岩石之上。

“果然是那条烙铁黑莽。”

“师父之前见过这个怪东西?”

“两年之前追过它们......”

“它们?”

“不错,一雌一雄,两条;这茅山附近的村民樵夫,不知让它们祸害了多少。”

黑夜寂静了一会。

“唉!”一声懊恼的叹息。“当初老夫受村民之托,信誓旦旦要除了此害;如今一害未除,却白白送了两个孩子的性命,你说我这把老骨头还有什么用?还有什么用?!”

“师......师父,切莫自责了,事已至此,咱们还是先回去,再做打算吧。”

“师公,回去吧。”

“天气闷热的紧,老夫......想在这里吹一吹山风。你们先回吧。”

“师父!”

“师......”

“你们走!”

一声怒吼,山崖之下又闪出弱弱的蓝光,三人还没来得及去分辨,只听夜幕中传来噗喇噗喇的声音。

一副巨大的白影飘了过来。

惊奇的是,白影之上竟然单足站了一个人。

只见那人长剑背身,身形一动,急速落到岩石之上。

“无鳌师兄?你......仙鹤?”

原来那白影竟是一只仙鹤,只见那白影未作任何停留,鸣叫了数声,逐渐化成一个白点,消失在点点星光之中。

“师公,此处不宜久留,崖下......”这声音厚重低沉,正是无鳌。

说到这时,崖下已经蓝光闪动,比先前更为阔大。

从崖头俯瞰而去。

嚯!

崖下的蓝光已经铺成一片浩瀚的蓝海,海面微波荡漾,正向崖头缓缓升来。

涨了海潮一般!

“把这烙铁黑莽一起拖走。”

言罢,四个黑影拖着一条粗长的东西,向煮玉斋疾奔。

半途中,只听一人说道:“飞鹤崖难道有蛇窝?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蟒蛇?”

“鳌儿还见过别的蟒蛇?”

“嗯,早上一条蟒蛇袭击仙鹤师叔,被它在脑袋上啄出一个窟窿,坠到崖下去了。”

“咦?......那蟒蛇生的什么样子?”

“三角扁头,大烙铁似的。”

“那就怪了,不对劲,不对劲......快点走,一会到了煮玉斋,你仔细看看,是不是你说的那条。”

一盏茶的功夫,四人便来到了煮玉斋门前的空旷地带,呼嗵一声,那条东西便放到了地上。

只听煮玉斋内只有一个人在说话,清脆之中带着懊恼,而别人却在嘿嘿而笑。

“真是的,我说的那么恐怖,你们却当成是笑话,是不是不信?一会无......无鳌......无鳌师兄回来,我让他......”

正说到这里,无鳌走了进来;霎时鸦雀无声,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场面似乎僵住了。

这时的煮玉斋内,无魅和两位年长的女侍从低着头,满脸通红;师父冲夷子神情严肃;太虚子捂着额头,似乎是醉了;白鹤背着他,握紧了手里的拳头;霍小玉瞪着一双清澈的眸子注视着他;几个男弟子则神情诡异、似笑非笑地望着云霞。

片刻之后,只见上幽子若无其事的抿了一口酒,突然笑喷了出来,接着嘿嘿嘿嘿笑个不停,有几个人也跟着嘿嘿嘿嘿笑了起来。

云霞嗔怒道:“你们果然不信,哼!”转身看了看无鳌,犹豫了一瞬之后,快步走到无鳌身前,把他拉到桌子中间,快语说道:“你跟他们说,我们早上看到的那个东西,是不是很恐怖?”

“早上?很恐怖......什么东西?”无鳌似乎云里雾里,不知她想说什么。

“哎呀!就是我躲在你怀里的时候,看到的那个......”云霞一边比划,一边接着说道:“又黑,又长,手腕这般粗的,想起来了吗?”

“哦,想起来了,黑......”无鳌此刻才知道她想说的是那条黑蟒,隐隐觉得她这般描述,哪里有些不对劲。

“别说出来。你就说恐怖不恐怖。”云霞打断道。

“嗯......恐怖。”

云霞被肯定,接着面向众人,说道:“怎么样?我是不是没说谎?我要是说出那个东西是什么,保证你们都笑不出来。”

“云霞师姐,大师兄说恐怖,我一定信;可是你只说,突然被我大师兄拉在怀里,偷偷看见他挑了一条又黑,又粗,又什么的东西,我们哪里猜得到啊?”说完嘿嘿笑了起来,别人也跟着嘿嘿笑了起来。

“无邪,你胡说什么呢?是不是又想......”无鳌听他这般污秽不堪地描述早上一剑挑起黑莽的情景,满脸涨得通红。

也无怪,但凡是个男人,谁不会想到歪处去?

“这可不是我说的,是云霞师姐自己这般说的。”无邪低声嘟囔道。

原来云霞刚才要和众人说件恐怖的事情,故意想营造一些气氛,于是这般说:“跟你们说件极恐怖的的事情,早上我和无鳌师兄一起坐在飞鹤崖头,突然被他拉在怀里,心里一惊,偷偷看了看,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有人问了一句:“什么?”

她一看众人来了兴趣,接着吊胃口,说道:“他挑起的东西好恐怖,心肝都快给我吓出来了。”

“什么东西能把你吓成这样?”

“云霞保证,你们要是看到也会吓个半死,他挑起的那个东西,得有我手腕这般粗,又黑,又长......”其实她并没有看到那条黑莽的头,为了更让人觉得恐怖,有意杜撰,接着比划道:“那东西的头,像个鸡蛋那么大。”

本以为说到这里,大家伙儿应该明白是一条恐怖的大蟒蛇;可令她意想不到的是,他们不仅不觉得恐怖,反而一个个嘿嘿笑了起来。她以为别人不信,所以才有了刚才那一段。

无邪嘟囔了一句之后,别人又是一阵哄笑。

这时,只听门外一人催促道:“鳌儿,快拿灯笼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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