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36396200000024

第24章 春笋 神像后的秘密

从家里出来时,刘映国抬头看了看天。天上阴沉沉的,没有日头,一团乌云正从对面山顶往这边赶,空气闷热?,让人很不舒服。看来是要下雨了,接连晴了十几天,庄稼小莱都有些发蔫了,也该下一场大雨了。

走出院子,他禁不住往右边的油厂瞥了一眼,外面空荡荡的没人,他吸一口气去了大队部。这些天他很郁闷,格外的忧虑和担心。

前几天在水库淹死的刘星是他平五户的侄子,祖父刘力扬知道后去了堂弟家一趟,晚上回家后说是不舒服。那几天格外的热,家里人以为他是中暑发痧,老婆李玉清帮他前胸后背的又是捏又是刮,痧是出来了,他说好了一点。当晚睡下了,不料隔天早上竟起不来床了。

赤脚医生曾凡金瞧不出名堂,请来公社卫生院的黄医生,说是脉象不稳,有机体衰竭之兆,须得慢慢调理,开了西药中药,还挂了水,中间好了一天,昨天返症,越发的严重,喉咙呼隆呼隆的像拉风扇,粒米难进,喝水都呛。父亲刘胜堂本身还在病中,这下心里着急,干脆也躺倒了床上。

家里躺着两个病人,一个九十多岁,一个七十多岁,一大家子都没了精气神。人活着都是因为有一口气吊着,上了年纪的老人,那气息本来就弱了,说不得什么时候一口接不上,人还不就没了?能不让人担心么?

这二天村里人都在传桂新粮的神话,活灵活现的。说他独眼能通阴阳,看得见离体的阳魂,能准确预知生死等等。这些他本不当回事,左耳进右耳出,风过话逝。

不是他不迷信,他自己是家传的木匠,祖父和父亲对他都有传授,那些玄妙的东西有过多次验证,不由他不信。虽然他一直在基层当干部,表面上是个唯物主义的忠实信徒,但对于那些无法解释的唯心现象,他也一样相信。

只是,对于桂新粮那个老瞎子,他有些存疑。这个黙黙无闻几十年的打油匠,临到老死之时竟然显了神通?难道是他一直深藏不露?

他又想起那天桂新粮最后对他说的那番话,心中愈发的沉重不安:莫非他并非诅咒,而是真的预知祖父行将离去?而且他一再说他自己也活不了几天了,莫非也是一种暗示?

还有他竟然还话里有话,说祖父当年没能力修造老院子,警告自己当心胀死?……看来那老瞎子的确是知晓不少的东西,以前自己低瞧他了。也好才祖父当年英明,将收养的大姑嫁给了他的侄儿,怨虽未消,但终究是有所缓解而未祸及后人呀。

心事重重的在大队部转了一圈,大队长曾成功在办公室值班,大队会计在结算六月份的收支帐目,他问了一下大队专业队七月份的生产计划,见没什么别的事,就出了大队部,准备去找一下七队的砖瓦匠曾庆富,确定一下砖瓦坯取泥和砖瓦窑开挖的地方。

老话说”千砖万瓦”,说的就是建一间房子要用的砖瓦数量。自己计划建房九间,砖瓦可不是个小数目。“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前期准备工作可是一定要预先做好的。

这时候天上的乌云压得更低了,正往村子的上空汇集,地面上刮起了小旋风,有树叶和纸屑在风中起舞,远处田土里劳作的社员正大呼小叫的往村子跑。眼看大雨马上就要下来了,刘映国打消了去七队找人的念头,急忙往自家院长走。

夏日的暴雨来得又快又急,刘映国前脚才进院门,雨点就砸到了后脚跟,”乒乒乓乓“到“哗哗啦啦“,电闪雷鸣,一忽儿就天地迷蒙,地面上浑水横流了。好一场大雨。刘映国倚着廊柱站在台阶上,看了一会,返身进到屋里。

他先去了祖父刘力扬的房间,下雨的缘故,屋子里格外昏暗,床头柜子上点了一盏油灯。老爷子双目半闭,气息微弱,床头上挂着吊瓶,老婆李玉清抱着小孙子正在和曾凡金说着话。

昨天黄医生又来了一趟,开了药后,让赤脚医生曾凡金照单配药挂水打针,临走时对刘映国说了句:尽人事,听天命。黄医生走后,曾凡金一直守到夜里,早上很早又过来了,细心的观察护理着。刘映国说了声:

”辛苦你了呀,凡金,怎么样?有好转吗?“

曾凡金拉着他出了屋子低声说道:

”想必黄医生也同你说过了,老爷子状况很不好,按正常来说,甪药水也只能多吊几天而矣,不过老爷子非比常人,二次死后都尚能复生,说不定挨过这几天就会莫事的。”

“但愿如此吧,还得麻烦你多多费心了,噢对了,我爷老子那边应该莫什么事了吧?“

”他那边问题不大,我按黄医生的吩咐配了药,静养二天就行。“

刘映国再次道了谢,径直去了父亲房里。父亲房里没点灯,老式院子的窗户开得都不大,乍一进屋,恍如夜里,待眼睛适应后才看清靠床头坐着的父亲正盯着他。他走过问道:

”您好点了吧?还有哪里不舒服?“

说着在床边坐下。刘胜堂咳了一声道:

“好多了,我倒莫么事,只是你爹爹(祖父),唉……“

刘胜堂一声长叹,倒不是好悲伤,却满是落寞和无奈。刘映国低沉着说道:

”爹爹(祖父)那里有我们招呼,您就别操心了,您先管好您自己就行。“

顿了顿,又道:”不过,爹爹这一次恐怕是难过了,毕竟九十多了,这个您得有个心里准备,别到时候……“

刘胜堂打断儿子的话说道:

”你不说我也清楚,山中自有千年树,世上难逢百岁人,你爹爹差几年就满百了,已经是高寿了,我是担心我自己,万一我们前后脚的去了,家里可有得乱呀……“

”您看您在想些什么东西?既然晓得,那就快些好起来,不要让家里乱呀。“

刘映国厉声打断了父亲的话头,心里泛起莫名的酸楚。

”死我倒是不怕,百岁也得走,谁也免不了。我是放心不下那件事呀。”

刘映国心头一震,低声说道:

”爷老子我问您,当年您和爹爹(祖父)进去里面到底有没有被别人发觉?我觉得桂老瞎子好像知晓些什么。”

他将哪天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和父亲说了一遍。

刘胜堂沉默着没吭声。外面的狂风挟着暴雨抽打着大地,屋檐水小溪般的冲撞着排水沟。天地间一片哗哗声响,一道闪电刺进屋子,照亮了二张沉黙的面孔,随后一声令人心悸的炸雷从屋顶滚过,余声袅袅,电闪不断。

“几百年来杏花村就莫清静过,知晓那件事的并非一个两个。但外面只有传言,真相就只有我们刘曾二家的长房和玄门大弟子知晓。其它人只是无乱的猜测,大多是往财宝上面想的。

”桂油匠肯定也知晓一些东西。原以为他十二、三岁流落到这里的,知根知底,想不到我们都看走了眼,他竟然是只老狐狸。不过也不用担心,就凭他怀疑我们得了银钱才修建院子的事,我断定他所知有限,不必担心。更何况他和我年纪差不多大,孤身独门的老五保户,他能怎样?想想罢了,如之奈何?“

刘胜堂满脸肃穆,双目犀利,语调低沉的说着,和刚刚病怏怏的模样判若两人。

“至于宅基地,既然他那样说,暂且也缓缓吧,并非我们怕他,毕竟时代不同了,我们一定要小心谨慎,尽量不惹麻烦,而且,如非迫不得已,有损阴德的事我们万不可做,这一点你一定要记住。“

刘映国点了点头,随后低声说道:

”那依您看这次老爷子的病会不会与他有关?”

”应该无关,我看他莫那本事,就算他有那本事,要做早就做了,那会等到现在?“

刘胜堂摇摇头,缓慢,但语气肯定。

这时雨渐渐小了,天地渐渐亮堂,刘映国嗯了一声,站起来对父亲说:

”看来雨要停了,刚才又急又猛,山上肯定发了洪水,我得出去看看,您安心休息,快点恢复好身体吧。“

刘映国出了父亲刘胜堂的住房,并未出去,他径直去了后堂,掏出钥匙,将最里间的的房门打开,闪身进去,”吱”的一声地关闭门板,”啪“的一下插上了门栓。

?这是一间不大的屋子,里面光线有些昏暗,当中后墙边的神案上摆了一尊诺大的木雕鲁班仙师神像,两边靠墙各有一条形长凳,上面整齐的摆放着斧子、刨子、锯子、曲尺、墨斗等所有木工用具。神像前的香案里燃烧着的香烟袅袅的升腾着,淡淡的柏香弥漫。

这间屋子是他们家的秘室,只有刘力扬、刘胜堂和刘映国三人有钥匙,每年的立春日和五月初七鲁班生日(注),才会对全家男丁开放,大家一起拜祭仙师,平时他人是严禁入内的。当然没有钥匙别人也进不了。

刘映国对着鲁班神像跪下磕了个头,伸手在神案上一按,随着轻微的”轧轧”声,神案连同神像缓缓移开,墙后露出一个小门,他从神台上拿了一根蜡烛点上,一闪身钻了进去,身后的神像又缓缓的移过来恢复了原样。

走过一段不长的通道,里面是一个向下的台阶,刘映国一路向下走了十七八级,便到了下面的石室。石室是一个天然石洞,顶上吊满了长长短短的石锥,两边错落着石笋石柱。

中间是一块空地,但却密密麻麻的排列着木偶,它们或大或小,形态各异却栩栩如生。乍一看去,说不出的诡异阴森。

刘映国浑然不觉,用蜡烛点燃了石台上的老式油灯,石室里顿时光亮了许多。

他举着蜡烛,长长的透了一口气,围着木偶转了起来。石室中的木偶起码有一、二百个,他不时挪动或扶正一下那些歪斜的木偶,满面威严,仿佛一个将军正在检阅他的士兵。好一会检阅完毕后,他走到一旁空地上。

空地边上堆放着一堆圆木,边上一个大大的工具箱,里面斧头创子一应木工工具俱全。他从箱子里拿出一把刻刀,在圆木上坐下来,严肃地的盯着对面的木偶。

他不同意父亲刘胜堂的观点,正因为是时代不同了,才要更加百倍的小心。如今的政治运动一个接着一个,就他现在的身份,以前的事情足以令他万劫不复,他不能留下疏漏而放任不顾。

现今看来,桂新粮深藏不露已然无疑。不管他有何目的,他不惹我,我当然懒得去理会他。但他居然知晓祖父当年修建新居大院,和这石洞中的浮财有关。无论他是猜测还是真知晓都一样,这个石洞的秘密只要传出去,自己一家从此就别想安生。万一政府上面有人听到,弄不好自己就是灭顶之灾。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必须防患于未然。他叹息了一声:虽然我一直不想出手,但是我绝不能留下后患。

刘映国阴笑一声,从对面的木偶中挑出一个老年男子头像的,走到石台的油灯前,从灯座后面拉出一个小木匣,打开了拿出纸墨笔砚。

他先将木偶的眼珠描好,又在木偶背后写上”桂新粮“三个黑字,然后将木偶携出了石室,返回后堂小屋,焚香化纸,恭恭敬敬的叩拜了鲁班仙师后,引诀念咒,将一根削尖的竹签从木偶胸口钉了进去……

注:关于鲁班的生日,史料上并无确切记载,各地的说法极不一致,有正月十二,五月初七,六月十三,六月十六等等,我们家乡这边用的是五月初七。

同类推荐
  • 地狱在肚皮里

    地狱在肚皮里

    地狱坍塌,他领取了建造地狱的任务,鬼魅重生,桃花村厄运连连,收猛鬼,筑威信,一代鬼王统天下~
  • 诡案判官

    诡案判官

    犯罪没有为社会所知无法找到被害者无法判定加害者无法找到证据无法解开诡计(犯案手法)法律无法制裁(钻法律的空子等)无法抓捕加害者(超过时效、超出调查范围、自然死亡等)——诡案的基本特性。
  • 阴阳代理员

    阴阳代理员

    如今的世界,不再由人这一生物主管,在我们所不知道的阴暗处,还有另一种生物的存在,只不过它们存在的方式是以灵体罢了。说的好听点,它们是生前的执念,说的难听点,便是扰乱世间秩序的亡灵。苏凉无意间遇见女鬼,此后日子里的惊喜(惊吓)多的一发不可收拾,在老爹苏久河的坑蒙拐骗之下,走上了阴阳理事这条不归路,可是,谁能告诉他,那么的鬼啊妖啊都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每天一张保底,双休日、寒暑假、各种小长假补更两到三章,每周推荐票超过10张,追更一章
  • 不做道士很多年

    不做道士很多年

    很多事情并不是人所能左右的。过了这么多年,不知道我是否还能自称一声:我是一个道士。我想,如果恩师知道我有了这个念头,他一定会哈哈大笑拍着我的脑袋说,吾儿瓜皮!
  • 超时空战绩之两界之乱

    超时空战绩之两界之乱

    一个高中生,无意间捡到一枚玉佩,经历了一些怪异事件后,发现玉佩有着神秘的能力......
热门推荐
  • 蔷薇蔷薇

    蔷薇蔷薇

    盛开的十色蔷薇,那片星光之海,究竟背后藏着多少秘密?若这世间一切都是一场阴谋,那么,那一曲命运之歌,由我来改!代价,由我来付!(紫月蔷薇)
  • 大婚晚辰,天价小妻子

    大婚晚辰,天价小妻子

    初遇,生活被他搅得一塌糊涂;再遇,人生被他搅得一塌糊涂。阴差阳错相遇的两个人,她撩起他心底的涟漪,他将她视为囊中之物他用一纸婚契锁她一生的承诺。她以为他们已经融入彼此的骨血之中,却不想,生死关头,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另一个女人,而她腹中幼小的生命因此而夭折。于小鱼苦笑,全当是凡尘如梦一场,她终于下定决心离开他的牢笼,消失的无影无踪。五年后,再度相遇。她依旧风轻云淡笑颜如花,只是身侧多了一个英俊的男子,以及一个不大的孩子。“皇甫冀,好久不见。”皇甫冀胸中燃起汹涌的火焰,一如当年的霸道:“有男人怎样?有孩子怎样?男人打走,孩子我养!”
  • 一揽天下

    一揽天下

    诸天碑在手,一揽天下仙!李默的人生遭遇了大起大落,从一个高高在上的纨绔天才,流落成倒夜香的小厮。然而,故事才刚刚开始……
  • 潮起星落

    潮起星落

    在这里,可以了解恩怨;在这里,可以探索习惯;在这里,慢慢解密地位……
  • 火影同人:一瞬间的爱

    火影同人:一瞬间的爱

    她,本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因族人的追杀而身亡,来到了这个世界,遇见了他,他们之间的故事会怎样?是完整,还是,残缺……
  • 凌云生死诀

    凌云生死诀

    一位是武林盟主的弟子,叶天问。一位是被武林同道追杀的魔头,凌云。一把湛卢剑的问世掀起江湖中的血雨腥风。两人惺惺相惜的豪情让人动容,他们在乱世当中该何去何从?
  • 归来兮征战

    归来兮征战

    考古发掘出土一个大活人人类探寻求证着过去与未来辉煌的文明同时期待着时间旅行者的来临过去与未来,创世纪者定下一个规则此时,不要战争。是贪念?是入魔?化解纷争,止戈为息忱待我归来兮!征战!全新的起点!
  • 不知名的世界

    不知名的世界

    没错,这个世界的名字我不知道。在这个世界,有着拥有无限可能的东西——源。不论是先天继承的,还是后天习得的,都有着无限可能。摆脱了死亡命运,怀着独一无二的理想,主角开始了新的人生旅程。
  • 你的老公我做主

    你的老公我做主

    女大学生灵魂互换到了一个成功女白领身上,却发现这位女白领正面临婚变以及事业、家庭等种种问题。她无意去化解这些问题,可问题偏偏找上她,尤其是女白领的丈夫,一个业务优秀而又很性格懦弱的外科医生,他的麻烦也是一个接一个等着她去化解。换走她身体的那个女人则是她更大的麻烦。好在她灵魂互换后获得了一项特殊的本事,再加上她坚韧不拔的毅力和与众不同的个性,使得一切都为之改变。
  • 无限田园:闺秀之媚骨生香

    无限田园:闺秀之媚骨生香

    她是现代女商王,一朝穿越,沦为大燕朝的贫困农家豆芽菜一枚。爹老实善良,娘重病缠身,幼弟面黄肌瘦,姐就当当地主,种种田吧!没想到,身份大翻转,居然成为侯府侯府!来玩宅斗,姐也不怕!喂,王爷,若不是看在你貌美如花,姐才不嫁你呢!本文纯属虚构,请勿模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