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场,如同昨日依旧人山人海,人们仿佛不记得昨日的血腥。或许在他们眼中格斗应该见血才更刺激、更迷人,只要与自己无关。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更何况这是一张无需门票的观赏。
刺激、免费、无关自己,谁会拒绝?整个西区观战台人声鼎沸、比肩接踵,都在翘首等待战斗的开始。
擂台上,黑衣少年楚云飞闭眼而立。他来时,场地空无一人。对他来说,这是一场杀戮,进、与退不单单在这擂台,整个赛区包括东、西观战台以及周围十里外都是擂台。他不仅要置人于死地,更要置人死地后还会活着。
只有活着,那挣来的杀手费才有意义,他不能不早到。懒惰,是杀手的大忌!杀手,必须面面俱到。一切可能、一切不可能,都必须在眼中,在心中。
突然,他慢慢睁开双眼。乌黑深遂的眼眸射出一束阴冷的光茫。
阴冷落在了沈星身上。沈星来了,上了擂台,那个瞬间他深身激灵,仿佛阳春三月浇上一潭寒水,刺骨而又惊心。
沈星没有选择兵器,黑衣少年的刀太快了,任何一件兵在手反而受制。
他的兵器,是他自己,自己的手、脚、肘…尽管这些都不够兵器坚硬,但光有坚硬有什么用?武器是用来刺进身体的,拦不住还不如不拿。
楚云飞右手按在刀柄,动作很慢,慢到如同一个病人起身。他的手指很美,修长而又结实,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他没有再看沈星,他的神魂同样很强大。握住,拔刀…
下一秒或许更短,也许百分之一秒,也许千分之一秒…也许更短。
沈星只看见他握住刀柄,并没有看见刀。刀影,漆黑的刀影却已然而至,如同黑夜突临。
手,根本来不及抬起。若抬起,只怕已血溅当场。身子,不能移动,动了身子,脖子便没有了。
那刀,奔着脖子来了。
好在沈星最后时刻捕捉到了刀的身子,他快速的扭了一下脖子。他听见皮肤划开的声音,但不痛却开始往外渗血,虽然不能成滴落下。
刀,没有淌血。刀身漆黑,刀长一尺半,前面仿佛折断。
断刃,沈星才看清那把差点要了自己命的刀的模样,他慢慢闭上眼晴。这种情形下,睁着还真不如闭上。
阳光洒在他的脸上,刀削般的脸庞上棱角更加分明,长眉入鬓,鼻梁高挺,唇方口正。唇角轻轻上扬透着自信、坚定,长眉张扬、印堂宽广敞亮,大气溢出。有如王者,气定神闲,视万千于囊中。
“我可以再慢一点。”楚云飞说。
慢一点,而不是快一点。慢一点,会如何?慢一点,刀尖便停留在沈星闪过致命一击停止的位置。
“那又如何?我,也可以再慢一点。”沈星睁开双眼浅笑着。
楚云飞看着刀,刀透发着霸气,霸气如他。他挥刀无数次,在烈日下、在雨中、在深潭底、在四季…
后来,他干脆将自己置身机关。那是用竹子做成的机关,竹身粗而尖细。开始是十根齐发,后来百根、千根…他的身体每一寸都被扎过。伤好了,再练,练了再被扎穿,他的命实际上丢了成千上万回,如果竹子是敌人。
但,他离人刀合一境界始终差那么一点。刀是刀,他还是他,都有霸气却是两股。
他并不能让刀再慢一点,那是人刀合一的境界。刀出以后,不再有他。
如此说,只是诛心、震慑。
他将刀慢慢抬起,阳光下闪着漆黑的光茫,很淡,一点点。
一点点光茫还在,刀却在沈星的头顶快速落下。
这一次,沈星没有看见刀,没有看见黑夜,因为楚云飞将刀慢慢抬起,他已闭上了双眼。
他听声,听刀砍破空气的声音。
太快,声音的轨迹根本无法捕捉。睁眼,已是太晚。
沈星败了,败的下场是死亡。沈星败了,但没有死,一尊古鼎替他挡下了这致命一击。现在,这尊古鼎正悬浮在沈星的头顶前上方,鼎身幽黑,长一米有余,宽半米大小。
楚云飞,心中不甘,这一刀明明已经可以要了沈星的命,他不但可以胜,可以参加百城大战,可以参加王朝争霸,可以去刺杀他朝思暮想的屠族仇人,也可以完成眼前的任务。
但,却被一尊突如其来的鼎破坏了。而且,这尊鼎现在还挡在他的眼前,如一座山不可跨越,自己仿佛置身于山壑之中,极其渺小。
沈星惊魂方定,却又陷茫然,脑中响起一道道柔和女声:“此鼎名乾坤,我乃此鼎之灵,名紫烟。千年之前,我助你得道,千年之后,我即将沉睡,也许千年也许万年也许永远不再醒来。我用最后一丝力量助你与乾坤鼎建立灵魂上的联系,从此乾坤鼎将受控于你的意念。”
沈星只觉脑海轻震,却不再听到任何声音,如在梦幻又似现实。
他试着控制一下眼前这尊古鼎,往前往后往上往下试了个遍,果真如脑海中声音,这尊古鼎已受控于他的意念。
他不禁窃喜,感觉福从天降,原来老天待他不薄,从前对他只是磨炼而矣。
他浑身气势徒地一涨,虽是筑基中期,却比同阶浑厚,堪比开光境初期。他大喝一声:“现在轮到我了。”
说完,沈星催动古鼎,只见古鼎朝着楚云飞踉踉跄跄而去。
他顿觉蛋痛,原来自己的力量根本无法催动乾坤鼎,他还以为自己找到了一件称心如意的兵器,终于可以克制楚云飞手中的刀。
楚云飞没有笑,因为他中的刀“戮神”在颤栗。别人不知道“戮神”,但他知道。戮神,是件圣兵,虽断却仍是圣兵。
他抚摸着戮神,尽量使它安静。他还要战,要杀死沈星,这是他的任务。是任务,就得完成,不管多危险或者不可能。就如同他复仇一样,不管路多远,不管仇人多强大,不是你死便是我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