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抵曲靖城下的大西军,并没有急于进攻,而是大模大样的先稳固了营地,等待着己方后续队伍的持续到来,先切断城中守军与外面的联系,是他们的首选当务之急。而另一个缘故,则是他们在贵州所缴获的明军佛朗机火炮还并未运抵,久经沙场的大西军清楚的很,这种强行攻城,假如没有火炮的支援,是难以奏效的,只会是一场人肉堆出来的战事。
相对而言,城中守军的准备活计就要严谨的多。当年腾冲卫军在蛮莫城抗拒拿隆和太公城增援缅军的“屯粮屯物”法子,早就被运用到了这里。在这过程中,贾家马帮的主事者贾玉珍,甚至是专程来到了曲靖城,进行马帮人员及运送物件的调配,在她看来,此战将可能是“稳定”云南的一战,只要段鹏他们能抗过此次危机,那云南境内将可是他们的天下了。
而在城内,各司衙门也早就动员了起来,各司其职,领人完成被交待下来的任务,像安置,组织等等这些事情都是遣有专人来做的,青壮年轻人,全部被召集到军营训练,以备城池不测。在城墙之上,则是由老兵引领着新人,进行昼夜的巡视,提防敌军的突袭。
翌日一早,一直就寝于城楼之中的段鹏,在睡梦中被王新社唤醒,“少爷,敌军有行动了!”
闻听此声,段鹏翻身而起,来到楼边,透过晨光,远眺敌军大营之处。
只见大西军的正营的大门正在徐徐打开,一些训练有素的军士们从营内牵出了一座座的火炮,在望远镜的观察之下,能看到此些火炮的规格不一,有大有小。而敌军的炮手们,则是依照火炮的大小,先把较大的炮放置在营寨最边上,小些的向前推进,然后再统一一起向前拉动。
“孙瑞杰!”段鹏猛然喊了一句。
“在!鹏哥!四百二十丈!”孙瑞杰在一边沉重的答道,这个距离是准确无误的,为准备这次炮战,孙瑞杰已经与其所属的炮营,把城周边的地形位置距离都测算了一遍的,并放置有醒目的“自认”标记。
“嗯,要压制住敌军的炮火!一旦接近我们的射程,立刻开炮!”段鹏目不转睛的看着敌军日益增多的火炮,平静的说着。
“是!”孙瑞杰回应道,并转身布置去了。
正在此时,从远处城墙之上匆匆跑来了几名军士,边跑边喊叫着,“大人!大人!架炮了!我们城门那边的敌军开始架炮了!”,这接二连三的禀报,让段鹏开始有些慎重,四座城门均将遭受炮击,看来孙可望的心思还是有很大的。
“鹏哥,三百五十丈了!”见孙瑞杰不在,炮营一位唤作刘铭智的千总,不失时机得禀报道。
“嗯。”段鹏应答着,并看了一眼这位“机灵”的千总。
见段鹏关注了自己,这位千总大喜,连忙不断的报告着敌军火炮前移的位置。
“三百丈!鹏哥,我们炮营的十一斤重弹丸火炮要开火了!”
他的话音才刚落下,只听得城墙之上的火炮发出了一阵震耳欲聋的声音,“轰轰轰轰”!
上百门的火炮霎时怒吼了起来,带着颗颗“实心”的“果实”,狠狠地向敌军的火炮之地撞去,而城墙之上,马上被一股股的烟尘所遮盖,似乎是一种缥缥缈缈的面纱猛然浮现了。
由于仅仅是在接近于滇军炮营的射程位置,大西军炮队此番所遭到的打击并不大,仅有少量的火炮和炮手遭到了打击。而后,他们果断的调整了策略,把先前置于前沿的小炮往后转移,而把那些重炮开始迁至了刚才被炮击稍远点的位置。
“比较的狡猾!”段鹏轻吐了这几个字。
“鹏哥,何以我们不待其炮队全部在我们的火力之下再开火呢?”刘铭智千总有些不解。
“第一炮,旨在于振奋人心,警示孙可望!我也没打算全歼这些宝贵的炮手和火炮。要知道,鞑子正在伺机南下,大西军好歹也是我们汉人,只要他们不彻底归附于鞑子,我就能容忍他们的存在!”段鹏这番话,是经过了慎重思考的,眼前的这些个“敌军”,是有着许多“憎恨”鞑子的人,像李定国,刘文秀,艾能奇等这些将领和其所属将士们,能拉拢即拉拢,切不可把所有的人都推向鞑子一面。即使是“野心勃勃”的孙可望,只要“调理得当”,他也未必会真心转投鞑子的。
“段鹏,你这个打法可就难打了啊。”闻知消息匆匆赶来的沐忠罕听了这话说道。
“的确如此!三哥,“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大西军是在四川与鞑子作战失败才跑来贵州的,在目前这种情形之下,他们占据着贵州,而鞑子要进犯我云南,必须先经过贵州才行的,如果我们与大西军进行殊死较量的话,得益的只会是鞑子!与大西军作战,实为我最不愿做的事!”段鹏果断的说道。
几人这么说话间,大西军炮队的火炮也调整完毕了。
一门重型佛朗机火炮,被突兀的放置在了最前面,几名炮手正手脚麻利在一旁忙碌着,然后他们主官的手势之下,也冲着曲靖城发了一炮。只是,他们的炮实在不如滇军炮营的火炮,一声巨响之后,弹丸仅能射到城墙角下附近,而他们的炮假如在推进的话,又将遭到滇军炮营的打击。
见此情形,大西军方面果断的把炮全部收拢到了大营内。
紧接着,他们的大营里彩旗飘扬,一阵的眼花缭乱,然后一队不小的骑兵开始从里面杀将出来。可令人疑惑的是,这支骑兵队伍,并不是用来攻城的,而是围着沿着滇军炮营火炮的射程边缘,不停的在那里跑动,似乎是在做着骚扰的举态。
“段鹏,这大西军在搞什么名堂?”沐忠罕也不解了。
“一是,可能是掩护他们营中在做什么动作;二是吸引我们出城迎战,他们的大军好掩杀出来!”段鹏自己也只能这么去理解了。
“那就不理他们!看他们要干什么!”沐忠罕若有所思道。
以不变应万变!这就是段鹏的守城法子!在敌我实力悬殊较大的情况下,不会轻易的出兵的,你戏弄你的,我蹲侯我的。
大西军的这种“猫捉耗子”的行动整整持续了一个上午,眼见曲靖城守军无有任何的响应,这才在中午时间歇息了下来,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似乎丝毫不在意时间似的。
“外松内紧!”一直在“观看”大西军举动的段鹏,如此评价道,说完扭头又冲着其身边的段伟诚道:“伟诚!告诉天宇那里的哨探队弟兄,让他们可以探访下大西军的粮道了!一有消息,让天宇他们立刻派人烧毁掉!”
此时的陈超,段天宇等骑兵营将士们,早已就不在了曲靖城中,而是龟缩在了先前战死了的参将李大贽屯兵的武定,那里靠近四川,天高皇帝远的。而自所以这么做,就是先期避开锋芒毕露,人数众多且源源不断紧跟而来的大西军人马,这样最大可能的掩护住自己的意图。而在另一方面,滇军骑兵营也是分开行动的,以陈超,段天宇所辖的五千人马,是专门用于“奇兵”的,而马六所率余下的三千多人,则是更有其“特殊”目地的。
“鹏哥,你看敌军的动态,并不像短缺粮草啊?”连一向谨慎的孙瑞杰这抱有此种观点了。
“这种“大模样”是做给我们看的!虽然他们并没有急着进攻,但幕后的“动静”绝对不小的。至于粮草的问题,估算下他们的路程和贵州的情况就能明白的,三哥。”段鹏说到这里,有些感悟,于是他对着沐忠罕说道:“你看我们是否应该派遣个人过去?”
“与他们谈谈?”沐忠罕意识到段鹏的想法。
“不错!不管怎么说,这种“相争”的局面是对我们和大西军都有损害的,能谈成则为好,谈不成再打,这也是不迟的。”段鹏的心中,还有有些企盼的。
“只能说,可以尝试一下,像大西军这般劳师动众的杀将过来,即使他们真的愿意退兵,估计也会狮子大张口的!”沐忠罕道。
“能拖且拖,只要给我们以足够的时间,解决了沙定洲这伙叛军,那我们就有再与他们较量的本钱了的。”段鹏对此役是比较慎重的。
“那好!我去当地衙门里找个“能说会道”的人先过去探听下他们的虚实。”沐忠罕对此是不抱有什么希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