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府知府官衙,坐落在城中心位置,所有房屋依次排在一条中轴线上,均为硬山式砖木。两侧房舍、院落分布有序,布局严谨。署前为照壁,北为大门,左右列榜房,门前有谯楼和石狮一对。大门北为仪门,两侧为公廨,外有东西牌坊两座,分别与仪门两侧门相对应。
再北为大堂。这就是知府大人公事的重要场所,有“明镜高悬”的匾额,肃静、回避的牌子,还有拷打犯人的枷锁。堂前竖戒石坊,正面额书“公所生明”,两侧书“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堂左右为经历司、永平库,堂前至仪门,两侧各建排房十间,为各执事房,即书曹房,还有东西二公廨。
大堂后为寅恭门,门后为二堂,有匾额“退思堂”,取退而思过之意。二堂之后有穿阁,经穿阁即入内宅,内宅为一四合院,由宅门及左右门房、左右廊房和后堂组成,俗称上房院。后堂规模与大堂相仿,是知府接待上级官员和商讨重要政事的地方。后堂东有偏院,为知府眷属住所。
段鹏等人赶至此时,已是深夜时分。入衙,穿暖阁进府庭,至后堂,在这里,段兴等人已等候多时了。
“鹏哥!”
“鹏哥!”
屋里众人在见到段鹏一进屋后,纷纷招呼道。
“嗯,大伙都坐吧,这段时间辛苦了。”段鹏这么说着,也坐了下来,“不过,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保山的状况实在出乎意料了。”
“鹏哥,要不捕几个鸟人来?给点硬的给他们看看?”甄一乐建议道。
“暂时不可,如果动静过大,势必会引来很大麻烦的。”段兴道,这些日子来,也让他有些不安了。
“嗯,段兴说的是对的,不必把所有的士绅都给弄对立了。要先把他们给区分出来,对那些非要与我们为敌的,那就得毫不手软!目前第一步,要把我们的人给“确定”下来,分置到衙门,军方的各部去,这样也好先处理些。”段鹏道。
“可行!”段兴简洁的说道。
“那好,先给弟兄们说清楚,这些职位只能是“署理”,真正到最后是需要都司或布政司方面报备的。”段鹏说完,看了看大家,然后继续说道:“知府衙门与军属重叠的,暂全部合并成一个。钱文浩,你们兄弟俩还是继续掌管经历司,要把账目逐一的全部清查出来;甄一乐,知府和永昌卫的巡捕房,全交由你统辖;伟诚,你这里的活最重!可以找下锦衣卫在保山的人,一起把这里的情况,仔仔细细的都给摸清楚,人手不足的话,要尽早抽人。而永昌卫,暂时就交给段兴去打理,我负责知府这块。至于知府官衙,卫所里原有的人,机密情况不得提前泄露。”
“鹏哥,那我们骑兵营呢?”段天宇急切的问道,他担心又被“隔岸观火”了。
“暂时你们还没有大的事,不过你得先找几个机灵点的人,跑趟远路。”段鹏说着,把他的想法初步说与了大伙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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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置好众人的活计,翌日一早,段鹏再次来到陈大人家中,把知府衙门里的其他事,都托付给了他。而段鹏自己,则带着王家三兄弟等人,对保山周边的一些地方进行了下巡视,但段鹏此行,仅带了“眼睛”和“耳朵”,他并未有什么行动的打算。
了解,考察民情是他的重点,他需要对即将展开的“暴风骤雨”般的“大变动”,进行下“权衡”方是。任何的变革,假如没有民众支持的话,无异于镜花水月,但同样要是事事都要去“趋附”于民众的话,也会遭遇到失败的,大明朝廷的“理政”思路就是个例证。
此趟行程,段鹏整整花了一个月,除却人烟罕至之地,他几乎踏遍了永昌府的山山水水,走访了无数百姓家庭及军屯人家,掌握了大量的“消息”后,他这才转回保山城。
没想到的是,他这一刚回到永昌知府衙门,就遭遇到了已焦头烂额之状的陈大人禀报,说都察院云南道驻永昌府的那位费文博监察御史,已经数次来访了。而对此,段鹏并不担心,因为他暂时什么事都没做,根本不怕这些人去嚼舌头。
翌日上午,就在段鹏刚刚起来,准备翻阅段伟诚等人的消息时,就闻听知府的衙役来报,那位唤作费文博的监察御史又来了。
段鹏想了想,还是叫衙役让费文博去后堂侯着,他还是想先以礼待之。
永昌知府后堂。
一位年轻的官员,正悠哉游哉的坐在客椅上。
忽听堂外传来一阵的脚步声,他连忙站了起来,段鹏从堂外晃悠悠的而入。
“段大人!晚生后学费文博这厢有礼了。”费文博礼貌的称呼道,并作了一揖。
“费大人!”段鹏也回了个礼,“请坐。”说着,段鹏坐到了主座之上。
“欣闻段大人高升永昌知府,晚生特来恭贺大人您的。”费文博道。
“哦,那段某就多谢了,朝廷委派段某来主政永昌府,自当以朝廷,以为百姓谋福祉为己任的。”段鹏并不想得罪此人。
“那可真是朝廷,永昌百姓之大幸啊!晚生费文博,乃是户部王郎中的门生,今有缘一见老师家乡的父母官啊。”费文博道。
“户部王郎中?父母官?”段鹏心里念叨着,但他马上反应了过来。户部王郎中,不就是那位崇祯十七年,明一亡,立刻投降了的保山人王宏祚吗?保山人,降清后,先后担任清朝户部尚书、刑部尚书和兵部尚书,被世人称称为“永半朝”。
可段鹏的嘴巴里可没敢这么说,“哦,原来是王郎中的高足啊,失敬!失敬!”
“段大人客气了,请问您是。。。。。。”
费文博这么一问,段鹏就有些不悦了,自己的情况难道此人还不知吗?“一介武夫!仅上过几年私塾,大字不识几个。”
“哦,下官是本朝十年的进士。”费文博立刻变了自称,有些洋洋得意之状。
如此一来,段鹏就有些不愿意再搭理此人了,他抬起手来,刚准备去拿茶几上的茶杯,费文博一见,马上说道:“段大人。”
“嗯?”段鹏又把手给抽了回去,他看出来了,这位费文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
费文博整了整衣裳,正色的说道:“段大人,下官听闻永昌卫正准备丈量土地,不知可有此事?”
“段某却有此意,但暂未实施,费大人这是何意?”段鹏故作不知问道。
“段大人,此事不可!首先,土地是百姓的生存命脉,官府肆意打搅百姓,将会给他们带来诸多的麻烦。其次,这丈量一事,须经朝廷,云南都司,云南布政司许可后,方能去做的。”费文博振振有词的说道。
“费大人,这丈量只是想清楚下卫所里的土地,到底是个怎样的情况。我稍清算了下账目,这连年的欠缴,连洪武年间都不如了,必须有个切实的法子来解决才行了。”
“段大人,这样就更不能丈量了!你们卫所自行丈量,这损耗的可是朝廷的银钱啊,在这朝廷再三要求节俭的情况之下,下官实在不能理解你们的这般糜费举措。况且,百姓生活疾苦,都是万不得已方才欠缴的,我们为官之人,更应该予以他们以活路。百姓之事,是天大之事,皇上一再训斥,“小民失业,甚至迫而从贼,自罹锋刃。谁非赤子,颠连若斯,谊切痌瘝,可胜悯恻”,为臣者,自当替皇上分忧,为百姓解难,你又岂能对百姓的疾苦视而不见呢?”费文博的言辞一套套的,不愧是进士出身啊。
段鹏有些脾气来了,这鸟人怎么说什么都是反对呢?红口白牙,理直气壮的拿百姓做挡箭牌。
“费大人,我这卫里,衙门里都穷的揭不开锅了,什么民生之类的,都做不了!这就是你想要的?”段鹏大声说道。
“非也!段大人,这民生之事,必须予以重视的。官是水,民是舟,水可载舟,亦可覆舟。上善若水,厚德载物,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啊!故此我很反对你们自行丈量的。”费文博什么都没说,又把话给绕了回来。
干打雷,不下雨!段鹏有些无话可说了,他叹气的说道:“费大人,你就直接说个法子吧,看怎样个具体解决。”
“这事下官以为,只要永昌府军民,能齐心协力,不要被暂时的困难所吓倒,就一定能渡过难关的。而对你们地方官衙,下官的建议是,你们应该集思广益,广开言路,拿出一些切实可行的法子出来,而不是紧盯着百姓这一块,就一定。。。。。。。。。”
听到这里,段鹏立刻端起茶杯,冲着外面大喊了一声:“送客!”
他已经无法再听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