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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序章

八年前,我第一次来到这里,这个让我欢喜,让我悲伤,让我厌恶,又让我狠不下心说一句坏话的地方。时隔八年,又一次来到这里。看到一批崭新的面孔在阳光下挥洒汗水,跟随着一个个穿着绿军装的人,喊着模糊不清的口号:“压啊鸭,压啊鸭,压~啊~杀~湿!”心里竟然有些淡淡的舒适感,好吧,我承认这有些心理变态。在八年前,我曾经是这个队伍中的一员,在那炽烈的阳光下,挥汗如雨,滴落在被晒得滚烫的塑胶地面上的汗珠发出滋滋的响声,也曾抱怨着一个个“不讲人情”的教官太过狠厉。然而今天在这里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再次观看当年我曾经历的一切,忽然发现这些穿着绿军装的人也有他们的可爱之处,他们也会心疼我们站军姿腿疼帮我们按摩,他们也会在忙碌了一天之后,拖着疲倦的身体,带着自己并不出色甚至是难听的嗓音,应着我们的要求为我们献唱几曲。当然我的这些想法或许那些新生们只有过了这高中三年甚至更久的时间才能体会得到吧。

“林梦涵,是你吗?”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瞬间拉回我的思绪,我回过头,首先是一个巨大的眼镜,没错,是一个巨大的眼镜出现在我眼前,之所以说它巨大,是因为他占据了主人超过三分之二的脸。以至于我回头之后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副眼镜而不是一张脸。我曾经在化学课上无数次思考作为一个化学老师,可以有些不修边幅,但是他这搭配确实有些令人难以将注意力集中在他的课上,好吧我承认我这是在为我不听课找借口。每次上课都是一件医用白大褂,让人不禁猜想他当年是不是考取医学专业失败了,继而转战化学系,心里一直有个遗憾从而以医生的打扮进行化学教学。一头秀发不知道是因为打了摩丝还是好久不曾清洗,弧度堪比方便面卷,还是巧克力与奶油双重口味的,黑白相间,当年他对于同学们最严重的惩罚莫过于帮他拔掉白头发,这个工程难度甚至强过三峡工程。巨大的眼镜遮挡住他绝大部分的脸。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也无法根据他的目光确定做一些小动作是否安全。

“您好啊,刘老师,您还记得我呢。”我回神打了一声招呼,心里有些小小的惊讶,毕竟当年在化学课上我并不出色,甚至是拖下全班化学战斗力的主力人员。我不明白这样的我是怎样让刘老师时隔五年还记得我的。然而下一秒我就得到了解答。

“高一的时候,我在你们班讲金属活动性顺序,你竟然把我写在黑板上的元素符号拍下来打印成了个招牌,还说是新疆卖羊肉串的,我可是买过你的羊肉串的。”一边说着,刘老师一边拍拍我的肩膀,似是炫耀般的对我说着。好吧,在高一我就给他留下了一个深刻的印象,这可真是丢人丢了好多年啊。

“那是您的书法太好了啊,能够以假乱真了啊。”我明颂暗讽了一句,他的飘逸的板书实在令人无法恭维,还美其名曰就是为了让我们看不清楚,才能自己思考。

“哦,是吗,我书法好也见你多看我几眼啊。”我的天啊。我竟无言以对啊。他这是当真了吗?

“唉,对了,林同学这次回来是来看你的班主任吗?她现在没有课,在办公室呢,想去可以现在去看看她。”刘老师善意地提醒我。却不觉让我很尴尬,我这次回来的目的,并不是看老师,而是来回忆一下当年和他在这里曾度过的时光。我们八年前在这里相遇,在这里相识,在这里相知,在这里他对我许下山盟海誓:“纵天下秀女三千,我独许你此生唯一。”我还清晰的记得我当时对他的回答:“小女子卖身不卖艺,客观您常来。”他当时的脸色可谓是惊天地,泣鬼神。好吧,我承认我的调皮。如今时光荏苒,白驹过隙,一切似乎回到了最初的原点,我仿佛回到了高一的时候第一次来到学校,在心里不再有任何关于他的记忆。一切恍若隔世。

“林同学,想什么呢?”刘老师将我逃开的思绪拉了回来。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无法集中注意力听他说话,唉。

“哦,没什么,谢谢您了,我上去了。老师再见了。”我随便打了一声招呼,找了个借口先逃了。走在学校的篮球场,思绪又不知不觉飘向了他,他曾在这片球场上对我说他爱我,当着好多人的面,那个男人在我心里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又残忍地离开,毫不犹豫,不留情面。

“风逸尘,为何我就是忘不了你,为什么到处都有你的痕迹,为什么你在我最爱你最依靠你的时候那么轻易的离开?我想恨你却偏偏没有办法真的恨你。我真的像你说的那么傻吗?在这个学校到处都有他曾经的身影,都有着我们一起的时光痕迹,不可以,我要尽快离开这个地方,不然我会时刻想起和他的点点滴滴。这一切真的都是我命中注定的劫数吗?我不知道自己能否渡劫成功,我唯一知道的是成功与否我都不会是胜利者,从我认识他开始,我注定是一个失败者,依恋着他施舍给我的爱,到最后他收回这一切的时候,我像个待哺的孩子一样离不开他的怀抱,放下尊严,放下我的骄傲,却依旧无法追赶回他离开的决心,为了他,我拼命改变自己,让自己变得完美,可最终他依旧那么决绝的走了,不再有一丝的留恋,看着我如雨的泪水滑落,他也不会像从前那样心疼,原来,他连最真实的我都不爱了,又怎么会爱上不是我的我呢。

来到学校外面,不知不觉又走进了曾经每天中午都会来排队买的奶茶店,习惯性的点了蓝色奇迹,很难想象,这一杯淡淡口味的威士忌和蓝莓混合饮料,我竟然会喝了三年,现在想想,这是我高中三年唯一养成的习惯,唯一坚持下来的事了。

“小梦啊,逸尘呢?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啊?”奶茶店的阿姨一脸疑惑的问我。我这才想起,这家奶茶店我以前每天中午都会和他一起来,我一直努力逃开和他一起出现的地方,试图抹去和他的每一个回忆,却发现,无论我走到哪里,都是徒劳,我的心里已经被他彻底充满,毫无缝隙,风逸尘三个字如同我体内的红细胞,凋亡一批,下一批紧随其后,循环往复,一旦终止,也就意味着我生命的结束。

“啊,他啊,有事在忙。”我低下头,说着谎话,阿姨看了我一眼,没有说什么,继续做着奶茶,凭她三年来对我的了解,我觉得她应该看得出来。即便是对我不了解的人,只要智力正常,应该也能看得出。我连和他分手的事实都不敢承认,即便是他决绝地离开,在我内心深处依然是觉得自己不够优秀,没有继续留在他身边的能力,仿佛我离开他就是我人生的失败。

我抱着饮料,咬着吸管,一点一点蚕食着杯中的液体,似是在完成一项任务。没有一丝以前的那种喝一口仿佛此生无憾的享受感,没有一丝喝下去的渴望,只是单纯地强迫症,只有全部喝下去才能出去这个门口,才能离开这个又是和他一起三年的地方。

终于,我成功喝光了杯中的饮料,起身准备离开。胳膊却突然被拉住,回头一看,是奶茶店的阿姨,手中提着两杯刚做好的奶茶,递到我的手中,“小梦啊,你看你和逸尘这一走,我这里中午都少了不少的笑声了啊,这两杯饮料,一杯你带上喝,另一杯给逸尘,我知道你们毕业了都忙,有时间就抽空来看看阿姨,阿姨没别的本事了,来喝奶茶,阿姨保证免费。嘿嘿。”

我提着奶茶,在奶茶店门口静静站立,有点茫然,风逸尘,我去哪里给你属于你的饮料啊。分手便是那么彻底,不留余地,彻底消失在我的世界里,到是符合你雷厉风行的风格,既然这样,也就没必要为你这个过客再留恋什么了啊。我抬手招了一辆出租车,去往车站,准备离开这座城市,开始新的生活,就当是玩一次穿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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