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错了，本来想用精神的快乐去消除身体的痛苦。后来才发现，自己心中最痛苦的一面只是一直没有爆发而已。不知道是因为百灵之河的魔力，还是因为他现在精神无比的虚弱，这种痛苦突然凶猛无比的朝他袭来，甚至都让他有点迷茫：这种痛苦到底从何而来？
“咦，托起来了，到铸造心神了吗？”
老者自言自语的说道。
“我不曾放弃！我永远不会放弃。”
苏易的心已经快碎，甚至都已经快要放弃。但总有一个背影浮现在眼前，让他想要擦去那眼泪，轻轻的告诉他心里的这句话。
不知过了多久，苏易感觉到头骨开始碎裂，但他一直默默的对着自己说着这一句话，守住了灵台的一丝清明。
他自己没有注意到，河面上那氤氲之气不停的把他包裹，甚至已经把他托起，许久之后才慢慢淡去，这也是被百灵之河认可的标志。
百灵之河真正的魔力就在于这氤氲之气，因为那是众大能的心意所化。
“难道，他要成为第二个被百灵之河认可之人吗？我迫不及待的想看看他未来会如何的闪耀。”老者满意的笑道。
有无数人为了炼体跳入百灵之河中，但却只有一人成功活了下来，其他人都化为了漂浮在水中的阴灵，永世不得超生。
过了许久，苏易还在忍受，意识已经模糊。
“那我就如众前辈所愿吧。”
老者笑着拿起身边一根鱼竿，轻轻一甩，只见一条彩虹飞出并裹住了苏易。他再次轻轻甩动鱼竿，苏易就随着那彩虹轻轻的回到了河边。
苏易对此一无所知，不知过了多久才悠悠转醒。
“哈哈，我没死！”
看着自己那毛孔中都布满了血迹的身体，苏易顾不得虚弱，仰天大笑。
他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噩梦已经苏醒，这个世界未曾改变，他也还活着。
森林是那么的郁郁葱葱，天还是那们的蓝，就连身后的太阴山都显得亲切了一些。
少许之后，他却突然觉得少了些什么，稍稍一想，这才发现身边并没有玉女的身影。
他艰难爬起来，四处张望，大声呼叫道：“玉女！“
四周寂寂无声，山林之间听不到一点声音，那曾经的大战似乎也已经过去很久，只有那百灵之河在静静流淌，河面雾气氤氲，一侧是白雾，另外一侧却是黑雾，看不清河水的颜色。
苏易的声音四处回荡，却没有人答应他。
他顺着河道慢慢朝下游蹒跚走去，心中越来越焦急。虽然他见识过玉女那超强的实力，但她本来已经受伤，而这百灵之河却又如此凶险，只怕凶多吉少！
“咦？”
走了近一里，前方两个模糊的人影出现，一人青衣，手持青剑，另外一人却虚弱的坐在地上调息。
苏易吓得赶紧趴在地上，稍稍打量，心中却更惊，那居然是千圣王和玉女，暗自奇怪：“为什么千圣王会出现在此地？”
借着河堤掩护，他急忙爬着退去，好不容易才从魔教逃脱，他可不想再被抓回去。可还没退十来步，他又停了下来，心中矛盾不已。
他忽然想到：千圣王和玉女虽然都为魔教，但却是敌对双方。千圣王抓他和蝶舞，不正是为了对抗金童玉女吗？魔门之人心狠手辣，玉女落到千圣王手中，只怕难以善终。
他再次站了起来，暗叹一声，慢慢又朝着两人走去。
没走几步，千圣王也发现了他，嘴角露出掩饰不住的微笑。
原来，当日青龙抓着两人进入如来藏之后，众人都紧张万分，各派皆大乱。有人呆呆的守在如来藏入口处，不吃不语，等待厄运降临；有人却急忙把子嗣藏起来，希望能给门派留下一丝希望；更有许多大能带着子嗣连夜逃到深山之中，只希望能避过这一场大祸。而千圣王却在太阴山四处寻找，并没有离开，苦寻三日，正好看到玉女漂了出来。
他十分好奇如来藏内发生了什么，更想知道青龙情况，可无论他怎么问，玉女却一句话也没有说过。如今看到苏易，他心中除了惊喜，却也猜到了几分。
他看着苏易一步一步蹒跚走来，千万问题想问，最终却一句未说，因为他懂，如果苏易不想说，只怕他只字片语都不会得到。他突然有些迷茫，似乎再也控制不住苏易，再也猜不透他想些什么。
苏易走到他跟前，只是仔细打量着玉女，发现玉女并没有受到更大的伤害，稍稍安心，却也不知道如何开口，心中默默思考：“如何让千圣王放过玉女？”
就在二人各自思索之际，玉女缓缓睁开了眼睛，一眼就看到了苏易那消瘦的身影，脸上露出惊喜之色，接着却变得凝重，魔门之间的斗争往往比黑白两道厮杀还要惨烈。
千圣王率先打破了沉默，笑着对苏易说道：“活着就好，走吧，先回去！”
然而，苏易却摇摇头，他看了一眼玉女，沉声问道：“你如何才能放过她？”
千圣王大感诧异，没想到苏易第一件事却是为玉女说话。
还没等他回答，苏易却又走到玉女身边，肯定的说道：“你在这等等我，一会我带你离开，我先找他谈谈。”
说罢，苏易径直走远了，双眼之中却再次闪过一丝猩红。
千圣王跟在苏易身后走去，倒也不担心玉女逃掉，不过却更加好奇，这个小家伙要找自己谈些什么？他又有什么把握能带玉女离开？他可是从来都没想过要放过玉女。虽说不至于杀她，但至少会把她扣押起来。
两人走出一段距离后，苏易慢慢转身，抬头看着千圣王的目光，沉声问道：“你想让我成为圣子，对吗？”
千圣王轻轻点点头，没有否认。
苏易又接着问道：“那你打算如何培养我？”
千圣王一愣，却也肯定的回答道：“尽我所能！”
他手握重权，又身藏秘经，这样的许诺极有分量。
然而，苏易却再次摇摇头。
他再次问道：“你说，你一人力量强大，还是道魔两派合起来的力量强大？”
千圣王不解，却也诚恳的回答道：“天下功法，各派各有所长，老夫也不过是沧海一粟，自然是道魔两派合起来强大。”
苏易沉声说道：“现在就有这么一个机会，如果你放过玉女，我可以考虑成为圣子，但我却会加入正派大教。”
千圣王再次一愣，一眨不眨的看着苏易，想要猜透这个男孩心中所想，但却也被这样的想法惊到，魔教圣子在正派大教之中培养，这绝对是史上第一次，也是个十分疯狂的想法。
沉思许久，他才问道：“我该怎么相信你？我是不是该怀疑你只是想趁机逃脱？”
苏易沉声说道：“如果你想让我成为圣子，只有这一个办法。”
这绝对不是虚言，他能控制住年少的苏易，但等他稍稍长大，如果他不愿意，凭借他的心智和实力，只怕他们反而会遭到苏易的反噬，那才是最大的打击。更何况，玉女见到他时那种惊喜的表情更让他隐隐抓住了什么。
想到此，千圣王微笑着点点头，但却还是问道：“我该如何联系你？”
苏易眼中猩红更浓，淡淡说道：“我不会刻意避开你，但如何见到我却是你的问题。”
千圣王再次点头笑道：“好！“
说罢，看了一眼远方的玉女，放下一瓶灵药，转身就离开了。
两人这样达成了协议，苏易眼中猩红也慢慢退去，心内却复杂无比，理也理不清。他很明白自己不愿意这样做，但他的心却不受控制一般，忍不住就去做了，更明白这样做才能让他利益最大化，这让他十分矛盾痛苦。
看着千圣王离开，玉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猜不透苏易说了什么能让千圣王就这样放过她。她可是玉女，抓住他，向天啸一系多年的努力也将化为乌有，这绝对是大功一件。
这个同龄孩子给了她太多触动！
“你。。。”
她想问很多很多，想知道他如何说服千圣王，想知道他如何从白灵之河中逃出，想知道他体内腾蛇和青龙的情况，想知道他为什么救她，想知道他的出生来历，想知道他将何去何从。。。。。。
一切的一切，太多！话到嘴边，却问不出来。
看着苏易刚刚转身时那阴沉的表情，她却瞬间明白了：他必然为了救她，许下了违背他内心的诺言。
但他们总算活了下来，以后的一切还有时间去改变，她相信自己以后可以帮上他，这不禁让她的心情又好了起来。
他们有缘相识，幸运的是，他们的缘分还没有结束。
在这死亡之河旁边，在这山麓之下四月的山野嫩芽如毯子，遍地野花，薄薄几丝细雨洒下。微风轻轻拂过，仿佛唱响了一首歌：
我说你是人间的四月天【1】，
笑音点亮了四面风；
轻灵在春的光艳中交舞着变。
你是四月早天里的云烟，
黄昏吹着风的软，
星子在无意中闪，
细雨点洒在花前。
那轻，那娉婷，你是，
鲜妍百花的冠冕你戴着，
你是天真，庄严，
你是夜夜的月圆。
雪化后那片鹅黄，你像；
新鲜初放芽的绿，你是；
柔嫩喜悦，
水光浮动着你梦中期待的白莲。
你是一树一树的花开，
是燕在梁间呢喃，
——你是爱，是暖，是希望，
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玉女几乎沉醉，心中不知何时却又升起几分惘然。他们劫后重生，还来不及高兴，分别却即将来临。
她是那么的想要有个小伙伴陪着她，可却不知道他是否愿意。
苏易走到她身边，却没注意到玉女复杂的心绪，伸手递出千圣王留下的灵药，轻声说道：“这药给你，你赶紧离开吧，这里太危险，我也要回家了！”
“你们家在哪里？”玉女柔声问道，却也有几分好奇。
“在一片大山之中！”苏易简单的回答，对那片森林、那一个小村庄充满了期待。
玉女羡慕的看着苏易，他有家可以回，而她却只能回到魔教之中，那才是她的家。
“快走吧，如果他们来了，我就走不了了！”苏易催促道，挥手跟玉女告别，并一边回头一边朝远方森林走去，只留下玉女那孤寂的背影。
注【1】：取自林徽因《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