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柱不但没有斩杀安悦怡,反而单膝跪在安悦怡的面前,臣子一般关切道,悦怡小姐,您可还好?
安悦怡原本也以为自己在劫难逃,当结局完全反转的时候,她愣了一下,慌乱道,臣女只是有些不舒服。
赤柱神色微变,抬头看向那名捡回了一条小命的医侍,大声道,医侍,快点过来。然后看向跪在一旁的两个侍女,厉声道,你们快点将悦怡小姐送到病房,一定要小心照顾好了,不能有丝毫懈怠和不周,否则唯你们是问。
那医侍和两名侍女急忙起身过来,战战兢兢的与赤柱见礼之后,便将安悦怡小心翼翼的扶起来,搀扶着她向门外走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在她的身上,他们看看她又看看赤柱,一时间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然,有很多人想歪了,那是因为他们的心思本就是歪的。
有佛曾说,你看人像屎,那是因为你心中有屎。
他们心思歪曲,自然所想所做所见都会歪曲。
唯有那名唤作龙老的老人至始至终都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神色一直毫无变化,仿佛这一切早已在他的预料之中,或者他根本就是毫不在意。
就在这时,有人冷笑道,赤柱将军,你这是何意,君上刚刚驾崩,这女人便亵渎君上,你不但不惩罚她,还要这般维护她,让她去休息,这是目无君上、大逆不道之罪,请问将军你这样做,如何对得起君上多年来一直对你的栽培和信任?
说话的是那个一身黑袍的中年男子,他是十一大王城的魔城阴王派来的使者,叫做阴森,面容总是一种病态的苍白,看人的时候总是阴森而又诡魅的笑着,好像一只从坟墓中爬出来的阴魂,时时刻刻都在等待时机择人而食。
除了他身边的黑袍武侍,几乎所有人都畏惧他们,甚至不愿意靠近他们,所以在得知他名为阴森之后,所有人都觉得真是人如其名、名如其人,甚是贴切吻合,简直可谓绝配。
这一刻,尽管大多数人依然畏惧他们,但都同意他刚才的观点和质疑,虽未出声帮腔,神色却已经说明了问题。
他们盯着赤柱和安悦怡,一副虎视眈眈又幸灾乐祸的样子。
只有少部分人不准备参与其中,抱着两不相帮的态度,一副准备看好戏的样子。
刚走到门口的安悦怡,听到阴森的声音,不禁停下脚步,转身远远的望着那依靠着床头却已经逝去的老人,她突然感觉很悲哀,很想哭,但终究强忍着,不让眼泪流出来,咬咬牙,然后看向赤柱,一声不吭,但也毫无畏惧。
她在等候着赤柱的决定,她不想为难这个沧桑而又忠诚的将军,如果一定要为自己无意的冒犯和不敬而付出代价,她宁可自己选择。
赤柱冷冷的看向阴森,冷冷道,君上早已对本将军下旨,让本将军一定要尽心尽力照顾好悦怡小姐,本将军只是奉旨行事,怎么,魔城阴使你是在质疑君上的旨意吗?
魔城也唤沽香城,出产的美酒在整个钧天最为出名,作为钧天十一大王城之一,势力和实力都很靠前,而且魔城的人行事风格向来不按章法,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凶悍残忍,张狂放肆,一言不合就刀剑相向,血溅当场也只是稀松平常之事,魔城的混乱与可怕在整个钧天都是有名的。
众人皆知魔城王族阴家对于赫连皇族的统治地位一向颇有微词,大有取而代之的想法,然而赫连家族势力庞大,在整个钧天根深蒂固,已经号令钧天千余年,即便已日渐式微,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也不是一个阴家可以轻易颠覆得了的。
赤柱平时也十分看不顺眼这魔城阴使,不找他麻烦也就罢了,居然还想搅风搅雨,所以说话十分不客气。
魔城阴使听到赤柱的解释,脸色阴沉,冷笑道,君上已经驾崩,你说你是奉旨行事,便请将军把君上的遗旨拿来,让大家一阅。
他话只说到这里,但却说到了点子上,如果赤柱拿不出遗旨,便是假造遗旨,欺君罔上,罪不可赦,至于如果真的拿出遗旨,此事自然就此作罢。
不过一句话,却早已算准了赤柱拿不出遗旨,轻而易举的便将赤柱和安悦怡二人置于致命的死地。
赤柱当然没有遗旨,君上留下的不过是口谕。
所有人都盯着赤柱,看他会怎么办,赤柱神色阴沉的盯着阴森,右手缓缓握紧剑柄,压抑着内心的暴怒,冷冷道,本将军奉的是君上的口谕,怎么,你敢怀疑君上的旨意?
阴森朝君上的遗体深深一拜,尽显忠诚,而后看着赤柱冷笑道,臣绝不敢怀疑君上的旨意,而是怀疑某些人假借遗旨行不轨之事。
你。赤柱本不善言辞,一时间被人拿住要害,竟不知该如何应对,眼看着就要被扣下一个假造遗旨、欺君罔上的大罪,气得忍不住便要拔剑杀人。
一时间,屋内的气氛显得十分压抑和怪异,充斥着硝烟的味道,有人在为赤柱担忧,比如安悦怡,有人在等着看戏,有人在打着歪心思,想要坐收渔人之利,总之各不相同。
安悦怡忍不住就要开口说话,一直沉默的龙老突然若有若无的瞟了她一眼,而后盯着那一脸小人得志的阴森,淡淡道,老夫可以作证,君上的确对赤柱将军下过要他照顾好安悦怡小姐的遗旨,当时老夫就在一旁,魔城阴使,你,还有疑问吗?
龙老神色平淡,但被他盯着,阴森却感到一种莫名的压抑和恐惧,他脸色苍白,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身旁的黑袍老者上前一步,挡在他的面前,无比凝重而又警惕的盯着龙老。
黑袍老者神色阴蛰,眼神阴毒,枯瘦如枯骨一般的脸上笼罩着一层淡薄的黑气,给人的感觉阴邪而又诡异,仿佛有一只邪灵潜伏在他的灵魂深处,一旦惹怒了他,定会扑杀而来,碎骨噬魂。
龙老神色不变,和那黑袍老者静静地对峙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屋内的气氛愈加压抑和诡异,很多人开始觉得难受。
那黑袍老者额头上渐渐渗出了数颗细小的汗珠,微红的瞳孔略微收缩,双拳缓缓握紧,掌心中早已沁满了冷汗。
他知道龙老是个高手,也知道龙老的可怕,但是却没想到龙老是个非常可怕的顶级高手,光是气势就轻而易举的碾压了自己,这才想起临行前王上对自己的一再叮嘱,没事千万不要招惹姓龙的那个老不死的。
他不禁暗叹一声,都是三少主惹的祸,可是他不能后退,退就等于侮辱了魔城,侮辱了王上的脸面,退就等于死。
就在这时,龙老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浅淡的笑意,自然而然而又云淡风轻的将目光转移到了黑袍武侍身后的阴森的脸上。
阴森一愣,不敢说话,内心忐忑,神色略微惶恐。
黑袍武侍暗暗深呼吸,朝龙老深深一拜,而后转身看着阴森,又深深一拜,暗中使了个眼色,并不明说。
阴森不傻,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急忙朝龙老躬身谦恭道,龙老的话,阴森绝对相信,是阴森多虑了,还请老龙千万莫要见怪。
龙老淡然一笑,并未说话,而后转头看向赤柱。
赤柱死死的盯着阴森,他很想一剑砍下他那颗阴森恶心的头颅,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那样做,暗暗深呼吸,然后抱拳朝着龙老深沉一拜,以示感谢。
阴森见龙老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感觉十分尴尬和屈辱,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忍,否则恐怕没有什么好果子吃,同时他也看见赤柱已经握紧了腰间的君子剑,正杀气腾腾的盯着他。
他很清楚,如果真的惹恼了赤柱,自己恐怕真会被他借机斩杀。
即便有暗影在身边,自己的能力也不差,可是对方却还有个老不死的龙老,至于当这个出头鸟,也不过是想借机给赤柱找点麻烦而已,若能整垮整死赤柱,自然再美妙不过。
原本以为就算整不垮整不死赤柱,给他扣上一个假造遗旨、欺君罔上的大屎盆子,也够他喝一壶的,只是到头来却偷鸡不成蚀把米、狐狸没抓到反惹一身骚。
他还没有傻到找死的地步,也只能暗暗咬牙,压抑着心头的愤怒,深呼吸,然后微微一笑,就此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