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大街上,一辆装饰朴素却不失华丽高贵的马车缓缓行驶着,马车四面皆是昂贵精美的丝绸所装裹,镶金嵌宝的窗牖被一帘淡蓝色的绉纱遮挡,使车外之人不得探视马车里坐的是何人。
大街直通皇宫,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便到达了朱雀门。
沅秭将小梯子备好了放在马车下,将车门打开一侧,撩开车帘,伸出手来扶着上官辰溪下了马车。
一身玄紫的正装,衣饰华丽,布满云形花纹,一条白玉腰带将极好的身形凸显出来,身姿颀长挺拔腰间两侧挂着半月形螭龙青玉佩饰,极显身份;白玉冠将一头乌黑顺亮的青丝高高束起,用一只白玉簪固定,将他那冷绝孤傲的俊颜衬得更加如玉,亦是显得极为郑重大气。
一眼望去,只见两侧朱墙犹如蜿蜒盘踞的卧龙,宫门高大,竖立着一块红底漆金字的牌匾,用隶书刻印出‘朱雀门’三个字,入木三分,门口站立着守卫皇城的金甲带刀侍卫,面容肃然,杀气凛冽,昂藏七尺之身犹如山塔巍然屹立,又如迎风不动的劲松。
侍卫举刀阻止上官辰溪,示意需要检查,方可入宫。
上官辰溪直接拿出一块金牌,侍卫们一看则齐齐跪下高呼‘皇上万岁’,随后就将上官辰溪放了进去。
进了皇宫,只见一座座宫殿巍然而起,气势恢宏,磅礴大气,殿顶满铺黄琉璃瓦,镶绿剪边那飞檐上的两条龙,金鳞金甲,活灵活现,似欲腾空飞去。
在宫道上慢慢感受着皇家的气派,上官辰溪也觉得没什么。
不多时,便有一个小太监疾步跑来,捏着嗓子问道:“可是成王府的小世子?”
听着内监的声音,上官辰溪眉宇不着痕迹的皱了一下,清冷的脸庞略微仰头,淡淡说道:“小公公,正是本世子,请问有何事?”
“皇上方才说要召见您,请跟奴才来!”
上官辰溪眉头一跳,皇上?也不知是何事?
“小公公,走吧!”语气依旧是淡淡的。
这小太监也没甚在意,他只不过是这个宫苑里的一个奴才,而且听宫里的小宫女闲谈时,说这成王府世子是如何如何的俊逸非凡,性子又是如何如何的淡漠,对小郡主又是如何如何夫人宠爱!
小太监满面笑容领着上官辰溪朝皇上平常处理政务的大殿去。
到了通政殿,穿着一身锦蓝色内监服绣着繁复的纹理图案的中年模样的人走了出来,手里拿着拂尘向右甩了一下,便放在右手臂上搭着。
抬眼便瞧见了一个小太监领着成王府的小世子走过来,便提步下了阶,朝上官辰溪走去。
小太监一瞧,这不是常年在皇上身边服侍的常公公么?哈着腰,打了一个礼,向常公公问安。
常公公抬手示意起身,小太监便站在一侧。
略微俯身向上官辰溪见了礼,上官辰溪也回了个正礼。
虽说两人都没什么实际官职,但一个是皇上身边服侍的人,是人见了都要礼让一分的,一个是皇上亲封的爵位,身份高贵,自身的能力也是让皇上叫了好的。
“小世子,皇上还在和几位大人议事,还请移步偏殿稍候,待老奴禀报一声。”常公公笑容可掬,有些发福的脸上出现了好几道深刻的褶子。
上官辰溪向常元喜拱了供手,“多谢常公公了,本世子还是先在一侧候着吧,您就先进去先向皇上通传一声,说本世子是向皇上禀报成王府小郡主的事。”俊美的脸庞上神色依旧淡淡,微挑的丹凤眼里平静无波,不过对眼前的人还是有几分尊敬的。
毕竟是宫里的人,能在皇上身边服侍也不一般!
一听是关于成王府小郡主的事儿,再一看这上官辰溪脸色,常元喜估计着小世子也是担心小郡主的事儿,皇上也曾下过诏,对这事儿也是留意得很。
关心的问道:“小郡主还没找到么?世子”
“多谢公公挂怀!目前还没有,不过,本世子想应该快了。”上官辰溪此时倒是变得温和起来,也没有先前那么清冷了。
“那就好,那就好”常元喜也确实是很关心这小郡主一事,也不再说什么了。
“那老奴就先进去向皇上通报一声”
“好,那就先谢谢公公!”上官辰溪弯身感谢道。
常元喜点了点头,一甩拂尘,转身向大殿走去。
那小太监见状也退了下去。
等了大约有一个时辰,将近午时,骄阳正盛,上官辰溪抬手撑在额头上,仰头看了看那湛蓝如洗的天空,似乎是这金色的光芒太过刺眼了,眼形极优美的眸子半眯着。
这时,通政殿的大门缓缓打开,官员三三两两的退了出来,自下了早朝,整个一上午都在与皇上议事,面容稍显疲倦之色,眉头紧蹙形成了一个‘川’字,时而摇摇头,低头谈论着,听得出语气尽是担忧。
见着这大门旁站着上官辰溪,官员们一个个忙正色俯首拱手问着好,倒是有心交好。
这可是成王府的小世子,哪个敢无视无礼啊!
不说他祖辈是随着高祖开疆拓土的勇猛战将,成王府几代都是战功赫赫的,且世代忠心于皇家。
这位小世子本人也是一位了不得的人物,自身的能力也是让京城的王孙贵胄逊色不少,年纪轻轻写下的一篇时文让宫中博士们和一些老翰林都惊讶不已,连皇上都亲口夸赞‘才智卓凡,堪成辅佐之相,武功超群,可为定邦之将’!
上官辰溪无奈何,也只得向各位大人回了一个礼,丝毫不见有结交大臣的行为和意向,连话语里都是很客套。
他可没心情,这也不符合他的行事作风和性格。
等那些个官员走后,常元喜才从大殿内出来,“小世子,皇上召您,跟老奴进来吧!”
“好,有劳常公公了”
说完常元喜便领着上官辰溪进了通政殿。
皇宫内的大殿无一处不是恢弘大气,金碧辉煌,金光熠熠,瞧着便不自觉生出一股子郑重之意,心内敬畏这皇家的气派。
不过,上官辰溪已经是习惯了。
“小世子,皇上方才在大殿议事,有些疲累,便先到到暖阁内休憩了一会儿。”常元喜边走便解释道:“皇上让老奴带着小世子去暖阁议事。”
上官辰溪点了点头,示意知道了。
“公公,皇上身子骨可还好?”有些担心问道。
“皇上龙体安好,只是有些过度操劳,睡眠不好,精神有些不济,没什么大问题。”常公公神色如常的回答道。
“好了,小世子,且稍待,老奴这就进去先禀报一下。”说完,就进了暖阁。
上官辰溪站在暖阁门前一侧,不一会儿,室内便传来一道浑厚暗沉的嗓音,雄浑有力。
“是辰溪来了?快快进来吧。”
常元喜打开门了,侧身笑迎道:“世子,快进去吧,皇上在叫你呢!”
上官辰溪闻言进了暖阁,明净俊朗的脸庞上明显不再是之前的冷傲,走到龙榻前十步时,行礼问安道:“辰溪见过吾皇,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坐在龙榻上的身穿明黄龙纹锦袍,在檀木桌上埋首挥动朱笔的皇帝便是大雍当今圣上,圣景皇御景烨。
听到上官辰溪这铿锵有力而清冽的声音,不由得好笑了,下了榻,抬手将上官辰溪扶了起来,说道:“辰溪,今日给朕行了如此大礼,倒叫朕好生奇怪啊!”用眼神向常元喜示意,常元喜便吩咐了一个小太监奉上了茶,在外吩咐了几句,又退在一旁伺候着。
指着檀木桌的另一侧,说道:“坐吧,站了那么久了,该有些累了吧。”
语气多的是熟稔和关怀,更何况想来皇家尤其是君主对于上官家都是十二分的信任!
“谢皇上关心!”上官辰溪坐下榻侧,又瞧着皇上脸色稍差,想来也是休息不济,精致的眉宇几不可查的蹙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正常,道:“皇上可要多加注意休息,保重龙体!”带着几分关心的语气,也透着一丝担忧。
偌大的一个国家,都要靠眼前的这位帝皇掌握,说不劳累,那肯定是假的!
圣景皇笑了笑,感慨道:“朕既为天下之主,当为天下谋福,就这点儿劳累,算得了什么!”挑眼看着上官辰溪,声音洪朗若钟,“朕可不是那些个昏庸无能之辈,更不是那些柔弱之辈,身体好着呢!”
“是,皇上洪福齐天,定能万岁万岁万万岁!”
圣景皇有些奇怪的看着上官辰溪,表情也有些怪异,“辰溪啊,你今儿是怎么了,有点不像你平时的样子,朕都不快认识你了!”
“皇上,辰溪自小就是皇上和皇后娘娘看着长大的,辰溪的性子您也是了解的,哪能儿还认不出来啊!”上官辰溪也不生分,有些调皮的成分。
上官辰溪和上芷曦自小无父无母,祖父祖母常年不在家,小姑也随父征战,只有一个二叔还在京,但也有照顾不周到的时候。
帝后瞧着挺可怜,便将两人接到了宫中抚育了许久,直到两兄妹长大懂事了才出宫,因此两人对于帝后是极为敬重的,心里隐隐当做自己的半个父母了。
不过这毕竟是帝后,自不能越界!
才过不惑之年的圣景皇,依旧刚健硬朗,半分不显老气,风华依旧,早年英姿飒爽,如今因着岁月的沉淀,棱角分明的脸庞显得刚毅明俊。
“你这小子,还埋汰起来了!”圣景皇打趣道。
“呵呵呵……。”上官辰溪只是笑笑,并没有说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