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在都市中生活的人心里,都有无法言喻的孤独感,无关生活的状态,无论是否一个人,我们在某一方面获得了富余,就会在某些点缺失,甚至有时候自己都难以察觉,但会用一种形式,在某一刻自然而然的填补。王羿知道在大多数时候是富足的,没有很多人的自悲与无奈,可在富裕的生活条件背后,他似乎从未真正自己去给自己做一个决定,一个就算会后悔,却甘愿前赴后继的。从小到大,所有的决定权是那个高大到只能仰视的地产商父亲,
没有他的给予,车子、房子、金钱、事业或许就荡然无存,就像其他人一样,只能不眠不休的奋斗,看不到远方,触摸不到成功的感觉,像个未知数,像一场赌局,答案是什么,不知道。更多的时候,押了大小后,剩下的就丢给命运,成功或失败,也许用尽一生,其实也是一瞬之间。但人又是叛逆的,在一种状态下的不安分,人不是天生乐于被圈起来的人,总会好奇,总想打破常规,总想踏出那一步,就算线外是万丈深渊,或者世外桃源,不愿只停留在脑海的想象,总想一窥究竟。王羿三十岁,在自己脑海中的无数个想象,都被自己一次次的拉住,因为他怕,怕拥有的会变成一无所有,怕再也回不去,但他还是会像放风筝一样,一拉一放,偶尔会期许风筝断了线,让它去放逐在天空,尝试自由的滋味。
“咱们认识多久了?”车子在丽园社区门口停下,车灯照亮飞舞的雪花,让它们无处藏身,就像此刻的自己,想藏着自己,却感觉完全被暴露在外,胡鑫不知道该说什么,随口而出问。
“哦,四年了吧。我和陈甜甜认识后,就认识你了,你们总在一块儿。认识她到结婚一年,结婚到现在三年,没错,四年了。”王羿算着日子,认真的回答着。
“四年,看着自己闺蜜的幸福人生,毕业后做电视台主播,然后嫁给好男人。其实更多时候,我就像一个旁观者,像一个坐在马路边看来往行人穿什么鞋子的数据调查员。看着别人走着自己的路,却看不到自己的人生,坐在那里就像停在原地,一个不被发现的影子。挺可悲的吧!一个人从山西到陕西,一个人报考学校,一个人住,一个人找工作,到头来呢?挺孤独的,也挺无奈的,忽然发现我一直埋头向前,却不知道自己期待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为了什么。如果仅仅是为了活着,我把自己弄得好累……”胡鑫把自己的头发向耳后撩了下,把手肘搭在车窗框上,手轻轻放在额头右侧,平静说着,就像在说着别人,而不是自己。
王羿没有回应,看着前挡风玻璃外的雪。忽然把身体转向胡鑫,用双手抱住她的脸颊,双唇紧紧贴上她的上唇,胡鑫眼睛睁得大大的,愣愣看着近距离的王羿,几秒钟,她用尽全力推开他。什么也没说,拿上自己的包,下了车,加快脚步走进了社区里。王羿没有下车追上去,他的心跳快要爆表,闭着眼睛大口吸了口气,双手狠狠拍了拍方向盘,然后头向后仰,默不作声。
胡鑫回到家里,坐在阳台单人绒面沙发上,手里拿着瓶酒,头靠在落地窗上。她的窗户可以看到王羿停车的位置,他还没走。她的手机亮起,是王羿打来的,她把腿搭在沙发边,收手抱着膝盖,看着手机屏幕,听着手机铃声,脸上没有喜悦,也没有悲伤,就这么静静看着。
王羿放下手中的电话,望了望十五楼黑漆漆的窗户,开车离开。
“咦,这么快回来,难得啊!”陈甜甜看着走进家门的王羿,这么早回家很好奇,换做平日里,一定会网吧夜机到第二天早上。
“哦,我有点困了,先回来了,你们玩,爸妈,我先去睡了。”王羿说着,往楼梯走去,准备上楼回卧室。
“五万。给徐涛把年货送了吧!”王羿妈妈低着头熟练的摸着牌,随口问。
“哦,送了。”王羿没有多想,顺着话说,此刻他的脑海里装满了刚才所发生的事。
回到卧室,王羿打开灯换上睡衣,看了下床头的结婚照,然后关上灯。喝了酒,身体躺在柔软的床上,眩晕的感觉让他感觉身体在下沉。这个时候很容易睡着,但他的思绪却在徘徊,脑海中不停闪现着车里的对话和他的举动。他有些不安和自责,毕竟胡鑫不是一个酒吧夜店里素不相识的女人,而是自己妻子的闺蜜,和自己也认识四年的好朋友,一个独自闯荡在西安的女人,她的不易,让他有种负罪感。但他又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是那么的明显,可以怪罪是酒精的作用,让自己做了失礼的举动,可他也知道并非全都是酒精,酒精只是给予了自己一些勇气,让他敢做这些事情。或许,在他的内心深处,他并未排斥,或许,他希望他和胡鑫之间能发生些什么,只不过在这之后,会改变什么,他不知道,也从来不曾想象。楼下爸妈和亲戚,以及陈甜甜,一家人有说有笑的打着麻将,他能清楚的听到其乐融融的欢笑声,如此近,又那么遥远。他躺在床上,眼睛望着黑暗的天花板,思索着这种陌生感,一种这几年从未察觉,此刻有如此强烈的陌生感。就像是拿了一个剧本,以为自己已经与主人公融为一体,完美的诠释角色。等到电影放映后,才发现自己竟然在金酸霉奖排名第一的男主角。这种感觉烂透了,那种自以为的安逸与美好的假象,至少在这一刻是不存的,他生活在一个全是机器的城市,城市停止运转的时候,一切都是静止的,只剩自己站在原地,不停张望这个世界,他不知道该难过,还是愤怒,或者只能欲哭无泪,接受这所有的脆弱的华丽和一颗孤独跳动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