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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冤屈

但华云看着妇人的脸还是陷入了沉思。

车队并未以皇子规格成行,所以清道这种事不能做的太过分和明显,但也不至于随便一个人都能无意间冲撞了车驾。

眼前人面黄肌瘦,看起来像是受了饥荒的折磨,头发有些蓬乱,衣服也因为赶路沾染了不少污迹。这个年纪还要从城中逃荒出来,身边也没有一儿半女?

有些奇怪。

行至傍晚,车队终于到了下一个驿站,华云让人将妇人安置下,就跟在身后进了房间。

“公子,这妇人身体如何,用不用属下去临近的城中抓些药来?”卢桓看着躺在床上紧闭双眼的人说。

华云不甚在意的摇摇头:“不必,她只是受了惊吓,刚刚已经服过安神丸了,不用担心。”

“那刚刚公子说有可能是疫病的事?我还怕公子有危险…”东儿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到了跟前,面上还有些担忧之色。

华云笑了笑,东儿虽然担心她却在之前的一路都没有表现出来,因为她从不怀疑公子会做错误的决定,会说错误的话。因为她知道任何时候都不应该在外人面前多话,这就是她日渐成熟的表现。

华云只说:“宜州灾情还没到大面积死人的地步,疫情应该是没有发起来的。”她看向妇人的方向,“而且,一般得了疫病的人都会面色发黑,嘴角浮皮,她人被扶过来的时候我也摸了她的脉象,确实只是一般的虚弱。”

东儿有些惊讶:“那公子之前…”

“参见殿下!”门口传来问候的声音,东儿适时的止住话语,看向门口方向。

陈北程走进来,几人行礼,他摆摆手示意不用。目光在屋中各人的脸上转了一圈,最终看向床上的妇人,话却是问向华云:“我听说这附近没有医馆,不知道公子初步看诊后情况如何?”

华云看着他,温和的道:“殿下不必担心,并无大碍!”

陈北程站在原地没有动作,慢慢地转头看向华云:“那她为何还没醒?”

他的语气有疏远与冷淡,华云手下抚摸扇子的动作顿了一下,知道他应该已经听到了刚刚自己说的话,但言语中还是有对于一个陌生人的担忧。

她笑了笑,看向妇人开口道:“殿下不必过于担心,在下为其号过脉了,只是有些劳累,一会儿应该就醒了。”她稍稍顿了一下,继续说:“不然我们待会儿就派人送她去临城的医馆吧,我们赶路带着一个昏迷的人确实有些不便。”

陈北程本想反驳她的话,但一转头却看到她面上微微含笑,似乎略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隐藏着些未出口的话,他便心中一动,暂时沉默了。

果然,像是响应一般,话音刚落,卢桓就发现妇人手指动了动,睁开了眼。

东儿将妇人扶坐了起来,稍事休息,太子便问道:“夫人可感觉好些了?”

那妇人神色有些恍惚,华云提醒道:“夫人刚刚冲撞了太子殿下的马车,殿下好心将你送到这里,如今醒了,可感觉身体有什么不适?”

这话说完,太子满含深意地看了她一眼。

“太、太子?”

妇人被吓了一跳,赶紧手脚并用的想要下床行礼,太子一步上前托住她的手臂,表示不用行礼:“是我的马车冲撞了夫人,本就是我不对在先,夫人不必拘礼。”

妇人依旧诚惶诚恐:“是小人罪过,冲撞钦差大人马车,不知道钦差大人竟是太子殿下。我…”

华云按住妇人的手说道:“夫人是从宜州出来的吗?这么久肯定是饿了,我刚刚…”她眼睛寻找一下,看向门口的一个侍卫,“刚刚是不是请你去安排人煮点好消化的粥?”

“是,按照公子吩咐,已经安排下去了。”那人回答。

华云点点头:“那你去看看好了没有。”又转头对妇人说:“夫人好歹吃一些,明日再赶路吧。”

行云流水到不容反驳。那侍卫看看太子,陈北程点点头,他便躬身退下了。

卢桓倒了水,由东儿交到妇人手上。

太子看了看,又转头对另外一个侍卫说:“你去帮帮忙,顺便再准备一些干粮给老人家路上用。”

那侍卫有些恋恋不舍的离去了。

华云笑了笑,卢桓向东儿使个眼色,两人一同走到门外关上门。

房间内只剩下华云,太子和老妇三人。

屋外天光渐暗,屋内还没点上烛火,太子站在一旁,显得有些肃穆。

“公子把人支走是何意?”太子不解。

华云放开妇人的手:“夫人有何冤屈,就说吧。”

太子一惊,随即领会了华云的意思,却更加奇怪:“夫人刚刚是故意来撞我的马车?”

妇人听闻后额头落下冷汗,她其实早就醒了,却一直没有睁眼,直到刚刚那白衣公子说要把她送走,她才觉得再不醒来,这一切都白费了。

她赶紧跪到一边,却还是浑身颤抖说不出话,生怕对方怪罪。

华云叹了口气宽慰道:“对钦差大人能伸冤,对着太子殿下倒怕了不成?”

妇人又颤抖一下,太子想扶她起来却被华云拦住。

“夫人若是不想说,我们这就送你出去吧。”

妇人猛的抬起头看着太子,又重重的磕了一个头,“求太子殿下为小人做主啊!”当真是有冤屈的模样。

太子不忍:“有什么事情,夫人慢慢说,不必如此!”看向华云,却是一副漠不关心的表情,心中升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就听到妇人断断续续地说道:“小人的儿媳和孙儿都被宜州太守捉了去,小人实在是没有办法才来拦钦差大人的座驾,但不知道来的竟然是太子殿下,殿下要为老妇做主啊。”

“老人家慢慢说,说仔细些,宜州太守为何要抓你的儿媳与孙儿?”太子问道。

老人继续道:“小儿几年前参了军,去年战死了,家中就只剩下老妇和儿媳还有一个五岁的孙儿。儿媳孝顺未改嫁,我们就住在宜州城边上,卖些手工玩意,也能糊口。可从去年底的饥荒开始,我们的生意越来越不好做,后来还遇到了山贼打劫,家中的粮食都没有了。大人还能忍,孩子又怎么忍得了,我儿媳就和许多人一道去官府门口想求太守大人放些粮食救济,可谁想到不但粮食没有要到,那太守却看上了我家儿媳的美色,多次派人来叨扰,说什么只要让我儿媳跟了他就给我们粮食,我儿媳不从,结果没几日,那太守就把我孙儿抓了去,说是我孙儿打了太守的儿子,我儿媳没有办法只好到官府去求,可是去了就再也没有回来啊,我去找,更是连官府的门都进不去啊。”说着就哭了起来,“我孙儿平日乖巧懂事,也从来没有自作主张就离开过我们身边,哪有机会和太守儿子打斗,这不过是他们想出来的借口。如今已经五天了,我不知道他们现在怎样了,前日听到官衙门口的士兵说这几日会有朝廷派的钦差到,我才从城中出来,想让大人救救我可怜的儿媳和孙儿啊。”

太子上前扶起老人,不胜唏嘘:“你的儿子为国捐躯,夫人为国有功。这宜州太守身为朝廷命官竟然如此罔顾法纪。老人家放心,我一定会将你的家人救出来的,我向你保证。”

妇人连连道谢,华云却递过去一块帕子:“老人家把眼泪擦干,待会儿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除了我们不要再和其他人提起这件事了。你只相信我们会帮助你的。”

妇人接过帕子,犹豫着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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