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起从来都是两个人的事,而分开,却是一个人的事。
以前妹妹不开心时,林岩总会有办法逗妹妹开心,但现在,他用尽了办法,都好像没多大的用处。其实林岩想的那些让妹妹开心的方法都是多余的,因为在若岚的心里,哥哥能陪着她,就是她最开心的事了。
会失去的迟早都会失去,其实从发现袁绍恒的变化开始,若岚就想到会有这一天,只是她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这么突然。现在慢慢想起来,她也不在那么伤心了,刚开始的伤心,只是因为辛苦雕刻的沙雕,瞬间坍塌。
后来若岚知道,那个抱在袁绍恒怀里的女孩,就是那个叫做“莎莎”的女孩,她让袁绍恒当上了咖啡店的老板,还帮他筹划着开分店的事。
从此,那张笑脸,和那个给自己送奶茶的身影,跟随着这春日里的阵阵微风,飘向那无人问津的荒漠。
若岚已经不会去想夏天什么时候到来,冬天什么时候过去,因为这里不像沅市,所以她不在那么的朝三暮四。
不期而至的夏天,不仅吹乱了若岚的长发,还吹走了她失恋后的伤心。但她知道,她要感谢的并不是这个夏天,而是时时刻刻陪在自己身边的哥哥。
林岩为了帮妹妹走出这段阴影,把他最看重的学业也放下了,一有时间就过来找她,带她逛街,随便她买什么;带她周游北京,哪里都行;带她去游乐场,她想玩什么都陪她玩。其实若岚走就走出来了,但她很享受哥哥陪在她身边的日子,所以她不说。
这一切,付相萧都看在眼里,她本该像以前一样,融入他们之中,可是总有只手把她推开,这手不是别人的,正是她自己的。若岚和林岩靠得越近,就把她推得越远,她渐渐看不清楚他们的样子,她希望自己看不见他们的样子。
夏天把天空染得很蓝,把地面染得碧绿。树下的阳光在闪耀着,有点刺眼,有风吹过,却感觉不到清凉。还是高中那棵老榕树凉快,不知道它现在怎么样了呢?还像以前那样慈祥坚定吧!过几个月它又该迎接一批羞涩的小毛孩了吧!真羡慕它,能永远地活在青春的校园里,陪伴着一个又一个的青春。
“若岚,我挺羡慕你的,有林岩这样的哥哥。”
这话付相萧几年前就已经说过了,但同样的话,在不同的时间就有不同的含义。若岚却还以为这句话的意思跟以前一样。
“你这是在侧面夸你有一个那么优秀的男朋友吗?”
这个玩笑似乎已经无法让付相萧笑了,她也很想笑,只是笑出来会非常的难堪吧!
“若岚,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的。”
“什么意思啊?”
“其实我的意思你心里比谁都明白,只是你一直不肯承认。假如他不是你的哥哥……也许你也不想把他当哥哥吧!”
不知为什么,付相萧的话竟然让若岚无言以对。以前对与这样的问题,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怎么可能,他一直是我哥哥”,可如今,似乎有什么东西卡在她的喉咙,让她怎么也吐不出那几个字。
“若岚,还记得我们高中的那棵老榕树吗?那天中午我们也这样一起坐在那棵树下自习,那时候的天虽然不是很蓝,景色也没有现在这么美,但我们却笑得很开心,因为我们没有那么多的烦恼。可是现在,我们再开心,也笑不出当时的笑容。我们都变了,也许你想说你没变,但你知道你变了,只是你不想承认。”
大四的一个周末,林岩接到了母亲的一个电话,他一个人迫不及待地赶回漓城。
“林岩,我被查出了肺癌晚期,已经没多少时间了,你父亲他因为嫌弃我住院治疗的费用太贵,已经跟我离婚了。其实他早就想跟我离婚了,只是我一直坚持着,因为我不想看到若岚因为和你分开而伤心。按理说,你父亲和我离婚之后,你和我就没有任何关系了,我不应该再把我生病的事告诉你,可是我不想看到若岚伤心,无奈之下,我只能告诉了你,还请你千万不要告诉若岚。”
林岩向医生询问了母亲的情况,医生告诉他,如果每天坚持化疗的话,母亲最多也只有三个月的时间。因为每天治疗的费用太贵,母亲打算不治疗,但林岩坚持治疗,还让母亲安心地住在医院,钱的问题交给他来解决。
林岩把他身上所有能拿出来的钱,包括他亲生母亲给他的卡里的钱,全都交到了医院。还好大四基本不上课,他得以安心地在母亲的身边照顾她。
付相萧后来知道了若岚母亲得了癌症的事,林岩让她千万别告诉若岚,她照做了。林岩也以在上海实习为借口,瞒住了妹妹。
其实林岩一直都不想瞒妹妹,但对于母亲的强烈要求,他又不得不这样做。
母亲的病情一天天的恶化,她实在不想再看到林岩再为她如此劳累。在一个深夜,她拔掉了输液管和输氧管。
医生发现时,她已经没了气息。
林岩流着泪把这个噩耗告诉了若岚,若岚当场昏倒。
若岚回去看了母亲最后一眼后,就消失了,她没有参加母亲的葬礼,因为她已经没有眼泪可以流了。
林岩把后事处理完后回到学校,他去妹妹的学校,却没有找到她,打她的电话一直没有打通。在宿舍楼下碰到付相萧,付相萧对着他笑了笑,这笑容很奇怪,却又似曾相识。
“若岚她不在学校。你有空吗,陪我在走走。”
林岩这几个月都在忙着母亲的事,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付相萧了,身为男朋友的他,按理来说应该认真地跟她道歉,并花时间来陪她,但此刻他的心思都在妹妹的身上,跟本没有心思想这些。
付相萧看出了林岩的心思,“我知道若岚在哪,可以边走边说吗?”
付相萧刚说完,林岩的表情立刻发生了很大的改变。付相萧可以看到林岩的满眼期待。
“好!”
付相萧猜到自己提到若岚后林岩肯定会答应的,但她更希望自己猜错。付相萧深深叹了口气,往湖边走去。林岩跟在后面,等待着付相萧把妹妹的消息告诉他。
六月,毕业的季节。分别前的夏天,空气变得沉闷,一阵风吹过,也没能改变人们脸上的表情。校园里拖着行李的缓慢前行的人随处可见,就像四年前他们刚踏进这里的情形一样,只是那时候是好奇、是期盼,而现在却是不舍、是迷茫。每个离开的人,都忍不住回过头,看一看这片自己熟悉的景色。他们知道,自己珍贵的东西有很多,都放进了行李箱,然而最珍贵的却是带不走的,就是这片自己熟悉的景色。
桥上一个女孩停下了脚步,她发现原来自己觉得很熟悉的校园突然变得陌生,有很多地方她还想再去看看,她希望把校园的每个角落都印在自己的脑海里。可是,越深刻的记忆越会让人痛心吧……女孩转过身,拖着沉重的行李箱,加快了脚步,生怕身后的记忆把她追上。
“就要毕业了,我还记得我刚来这里的场景呢!那时候和你,还有若岚,那时候的我们笑得多开心啊,尤其是若岚,没想到转眼就要离开了。”
林岩没有说话,他也没有认真听付相萧的话,只是偶尔听到若岚的名字时,才会把目光转移到她的身上。
“你的心思应该都在若岚身上吧!”付相萧停下了脚步,抬起头,一束束阳光透过树叶照射在她的脸上,从湖面吹来的风抚过她的脸颊,很凉爽,却也只能是在表面。
“可惜这些都不是高中那时候的了。时间就是这么残忍,绞尽脑汁地把我们集聚在一起后,当着我们的面,一个个把我们狠狠地拉开。”付相萧转过身,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孔,回想第一次他们见面的场景,那时的林岩红着脸,不知道是不是就像若岚说的“哥哥看到美女就会脸红”。
付相萧忍不住笑了笑,“林岩,谢谢你陪我逛校园,我想这应该是我们最后一次逛这里了吧!我之前就一直想,等我离开的那天会是什么样的场景。这样也挺好的,能和自己喜欢的人。”
被风泛起的湖面一波波从湖心推向岸边,即使不舍,也无奈于风。
“若岚去了上海,具体地址我就不知道了,于娇娇应该知道。找到她后代我向她问好。”
一直没有说话的林岩终于开了口,“我会的,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快去找她吧!”
林岩转过身,刚迈开脚步,付相萧在后面叫住了他。
“林岩,我们分手吧……虽然我这话可能是多余的,但毕竟,这样才是一段感情的真正结束方式。”
林岩回过身,走到付相萧的面前,“对不起,一直以来……”
“没关系的。我们还是好朋友吧!”
“嗯!”
看着林岩离去的那一刻,付相萧强忍着的泪水终瞬间占满她的眼眶,沿着脸颊顺流而下,掉落在地上。
人的一生中总会在拥有与失去中不断循环,虽然每个人都知道,自己终究会一无所有,但在拥有时总会为之兴奋,失去时为之落泪,毕竟这是人生。
林岩来到上海后找到了于娇娇,经受不住林岩的盘问后,于娇娇终于告诉了他若岚的地址。
若岚的住址周围很安静,在上海这样的大都市,找到一个安静的地方肯定很不容易吧。这个时间若岚应该还没有下班,林岩在附近的小亭子里坐着等她回来。
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林岩的眼前走过,林岩一眼就看出来了那时妹妹。看到她孤独的身影,林岩开始心痛起来,因为妹妹从来没有这样孤独过。
“安若岚!”
若岚转过身,看到从亭子里走出的熟悉的身影,却不知所措,以前活泼的她只能安静地站在原地。
“来上海也不告诉我一声。”
“告诉你干嘛……”
“傻妹妹!告诉我好让我来照顾你啊!”
听完林岩的话若岚的眼睛开始湿润了,还好有夜晚的遮掩,没有让她完全暴露在林岩的面前。其实若岚在见到林岩的那一刻就恨不得扑到他的怀里,只是她复杂的内心告诉她不能那样做。
林岩一把抱住若岚,“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问,你要记得,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让你一个人,我会照顾你的,一辈子……”
有时候青春就像一场灾难,虽然灾难过后是满地的疮痍,但他们还是会把一个个疮痍修补好,然后继续他们的人生。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