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高三下半学期开始,袁绍恒中午基本都在教室里复习。每次所有人都回去午休后,就他自己待在空荡荡的教室,一个人,他已经习惯了。困了就趴在桌子上眯一会,坐久了就走到走廊,看看午后阳光照射的校园。
一束束的光线穿过枝叶,照射在草坪上,留下的影子在微风中摇晃,像个摇篮,青草在里面沉睡。老榕树在阳光下容光焕发,阳光环抱着嫩绿的枝叶,似乎在欢迎着它们的到来。榕树上那群吃饱了的麻雀,玩累了之后相互依偎着,安静地睡去。
以前的他从未这样看过校园,或许他没时间看,或许他无心看。这段时间来,他慢慢发现,原来一直陪伴着他的校园是那么的美。
付居栋中午偶尔也不回去休息,他的成绩虽然提高到了让妹妹和母亲都很满意的程度,但还不能让他满意,所以他决心利用剩下的时间,更进一步地提升自己。
付相萧和若岚、林岩一样,每天都按照以往的习惯,并不会因为时间被倒数而自己也跟着倒数。在若岚的心里,她对现在的时间既不舍又盼望快点过去。不舍是舍不得校园的时光,舍不得互相抄作业的同桌,舍不得把自己从美梦中叫醒的舍友;盼望快点过去的是这长期压抑着自己的高考,是那堆积了厚厚的试卷,是那“非常人”能做得出来的物理大题。所以每次想到高考这个词时她的心情都很复杂,然而它就在眼前,不舍的还是舍去,将过去的,也即将过去。
百日倒数牌上的数字来到了五。学校为了放松学生的压力,让他们疲惫的大脑得以缓解,决定放任了高三学生的“自由”,老师不再上课,全部由学生自己自习。在这个自由里,学生可以自由选择什么时候起床,什么时候休息;什么时候去教室,什么时候回宿舍。
但学生们基本不会放纵自己的自由,当然,他们会给足自己的休息时间,尽量让自己放轻松。所以他们的脚步开始放缓,他们吃饭的速度开始放缓,他们起床的速度也开始放缓。
一切似乎都放缓了脚步。星星缓慢地眨着眼,缓慢的把眼闭上;太阳缓慢地升起,缓慢地撒着光;乌云缓慢地出现,缓慢地聚集;雨水缓慢地下落,缓慢地汇集。也许这就是一段冲刺之后的减缓吧!
下午,若岚不慌不忙地从宿舍走出来,雨不是很大,她撑着伞慢慢地走着,才刚走几步,林岩就从后面叫住了她。
“哥,你怎么也这么迟才上教室啊?”
“午睡的时候很凉快,所以睡久了点。”
哥哥走上来后,若岚收起了自己的伞,跳到哥哥的伞下,“你撑我,嘻嘻!”
两人的脚步都很慢,雨水一点一点地打在他们蓝灰色的伞上,声音很清脆。
“这或许是我们在一中的最后一个雨天了吧!”若岚道。
“嗯,可能吧,怎么,舍不得了啊。”
若岚把手伸到伞外,“是啊,突然有那么一点点舍不得了。”
雨水一滴滴落在若岚纤细的手指上,然后顺着指缝,落到地上,和地上的积水汇集到一起,向低处流去。
“留不住的,再不舍也留不住。”若岚继续说。
雨中的校园很安静,所有的声音都可以听得一清二楚。雨滴落在水坑里的声音,叶子被雨水压弯后弹起来的声音,雨水沿着树干流下来的声音,麻雀拍动翅膀飞离树梢的声音,这些声音在两人的脚步声下变得很有旋律,像是在演奏着一首曲子,一首离别前的序曲。
走进教室,同学们基本都在自习,但不像以前的那种自习。以前若岚进到教室,总会感觉到一股紧张让人难以呼吸的气息,而现在,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很轻松的表情,还时不时对同桌开着玩笑,若岚最喜欢这样的氛围。
若岚刚坐下来,就被付相萧拿笔捅了一下她的腰肌,若岚马上跳了起来,付相萧看到她的反应后自己乐得不行,“让你以前经常整我。”
若岚假装很生气的样子,用手不停的捉弄着她,直到她求饶,然后相互看着对方,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若岚,你说我们有没有可能考进同一所学校。”
“很有可能啊,我们的成绩都差不多,到时候我们报同一所学校啊!”
“嗯!这样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
“可惜我们和我哥的成绩差太多,不然我们和我哥……你和我哥又可以在一起了,嘿嘿!”
付相萧没有说话,她承认,她当初跟若岚说也想去北京纯粹是因为林岩会去,她也承认自己曾经很努力地想追上林岩的成绩,只是林岩走在太前面,实在难以追赶,所以现在的她和当初若岚的想法一样,能继续在同一座城市,就已经足够。
雨停了,乌云全部散去,太阳从云层里出来,千万缕金光洒向校园。安静的教学楼忽然热闹了起来,学生们纷纷地走到走廊,似乎有什么有趣的事。
若岚拉着付相萧走到走廊,眼前的景象让她叹为观止。彩虹!从未在沅市出现过的彩虹今天竟然可以看到!除了彩虹,头顶的这片蓝天也让她惊叹。这是她见过的沅市的最蓝的天,深蓝、蔚蓝!还有几朵飘浮的白云,白云的轮廓看的清清楚楚,飘在空中像一张笑脸。
在沅市见到蓝天都是一件难得的事,却没想到今天可以同时看到彩虹和蓝天!彩虹横跨在空中,赤橙黄绿青蓝紫,每种颜色都分辨得一清二楚。若岚接触过的与彩虹有关的词很多,什么彩虹桥、彩虹岛、彩虹糖……这次见到的才是真正的彩虹。这个画面应该会让她一辈子都难忘吧!
基本所有的学生都在看着这幅天空给予的馈赠,这应该是高考前最美好的礼物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