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尽人事听天命,这时候米粟粟的心情反而出奇的平静了。笑看了一眼被裹得像木乃伊一样的男人,随即头一歪,就倒在床边睡着了。
过了大概三个时辰左右,米粟粟突然从恶梦中惊醒。她经常会这样突然醒来,然后云里雾里的忘了自己身在何处!需要反复地确认,才能认清自己所处的时代。
等看清楚旁边寒玉床上躺着的那尊“木乃伊”时,米粟粟瞬间回归了理智。
那一点点能够一觉醒来,就回到那一世的渺茫希翼,又一次无情的落空了!
麻醉药的药性就快就要过去了,米粟粟皱起好看的柳叶眉,非常担心地看着床上那个正在跟命运做顽强斗争的人。
这里没有镇痛泵,无法准确控制麻醉药的剂量,不能安全有效的长时间持续给药镇痛。
如果能够战胜死神,胜利归来。那么,他将要又一次地承受手术过后的,持续钻心的切肤之痛。
说不定比之前更疼痛数倍。甚至疼到后悔活了过来。
这就是米粟粟之前最担心的问题,毕竟自己用药材配置的麻醉药,没有精细的计量工具,剂量不好把握。
所以不能一直用麻醉剂止痛,万一过量了,会引起心跳骤停的。那就真的永远也感觉不到疼痛了!
而止痛药粉只能外敷,不能内服。对局部的止痛有一定效果,但不能阻断神经系统对疼痛的传递。所以这种止痛对于他来说等同于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而且一定的时辰后,他也必须要能醒过来,才能知道手术已经成功了。必须醒着,才能加快新陈代谢,加速伤口愈合。
忽然,一道细不可闻的抽气声,触不及防的传到米粟粟的耳中。她立刻走向前,俯下身来仔细一看,天呐!奇迹真的出现了,他真的醒了!
米粟粟立刻双手合十,在心里默念道:阿弥陀佛,谢天谢地,终于醒了!果然,只要不放弃希望,命运还是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此刻,床上的人渐渐清醒了,而就在他的大脑逐渐清明的同一时刻。全身那些细枝末节的神经细胞,立刻争先恐后,马不停蹄地开始工作了。
它们尽忠职守,各司其职地向大脑的不同区域,传递着他们所要传递的信息。
然后大脑把感知到的所有一切感受,再传递到全身的每一根末梢神经。
当那该死的遍布全身的痛觉神经,一束束,一波波,全部蜂拥而至,把痛觉传递给大脑的时候。
床上的人身体越来越紧绷了,只见他手攥成了拳,紧紧的握着。牙关紧闭,嘴唇用力地抿着。
用尽一切力量不让自己痛吼出声,那是他作为男人的骄傲和尊严。因为他知道救她的恩人是个女人,他不能让女人看不起,尤其是恩人!
然而,他立刻感觉到所有的努力和隐忍,在这种钻心的切肤之痛面前,是那么的苍白无力和微不足道。
当疼痛如潮水般涌来,汇聚成河的时候,当痛感超过大脑所能承受的阈值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床上的人居然毫无预兆的痉挛抽搐起来。米粟粟白眼一翻,立刻拿个布条,把嘴塞起来,别把石头咬破了,然后大声说道:“放轻松!快放轻松!别忍着,痛就大声喊出来。你听见没有!没有关系,这里除了我没有别人会听见。”
某人心道:就是你在,我才更不能软弱!
可是痉挛还在持续着。米粟粟怕他伤口开裂,前功尽弃,真是急红了眼。
这时候只有他自己放松心情,才能缓解下来。正当六神无主之际,米粟粟无意间瞥见了挂在石壁上,她刚做好没多久,青翠欲滴的一管竹笛。
抱着姑且试试的态度,米粟粟拿起竹笛,就放在嘴边吹奏了起来。
只见那本来不停抽搐的人,在这温柔似水的竹笛声中,似乎感觉有一双温柔的手,慢慢抚平了他的焦虑紧张。
他居然慢慢地,慢慢地,平息了下来。最后终于完全放松了下来,躺着不动了。
米粟粟见此情景,没有停下吹奏,继续认真的用音乐安抚着他,希望能分散他的注意力,缓解他的疼痛。
请不必感到惊异,因为这就是音乐的魅力。音乐可以使人沉醉,可以抚慰受伤的心灵,可以麻醉肉体的伤痛。请不要感到惊奇,因为这就是音乐的魅力。
当一串串温柔委婉的音符,带着米粟粟的真气,从碧绿的竹笛中,舒缓的吹奏而出。躺在床上的人感到前所未有的温暖安宁和平和。
既像是母亲温柔细语的安慰,又像是母亲用她那温柔的双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伤痛。
慢慢的,乐声越来越低沉,越来越缓慢,越来越轻盈,越来越温柔。
就像母亲在轻轻哼着催眠曲,哄着自己入睡。不一会儿,床上的病人就在这样的意境中,他似乎已经感觉不到浑身的疼痛了。只是个被母亲的摇篮曲哄着睡觉的孩子,嘴角还挂着一丝甜甜的笑容。
米粟粟一直就知道,音乐有无穷的魅力和力量。在前世,她就对音乐催眠,治疗心理疾病这一领域非常感兴趣。她一直在研究和实验中,到了这里以后,也没有中断研究。
乐声达到一定分贝是可以杀人的。使用一定的频率或者旋律,也是可以让人烦躁发狂的。
相反,如果把它用在好的地方,却可以治病救人,惠及众生。
之前试着用各种旋律的笛声,催眠小动物。虽取得了不小的进展,却不能次次成功,而且崔眠时间极短。
没想到今天情急之下,在笛声中灌以内力,全神贯注的吹奏。就这样笛声好像突然有了生命,跟主人心意想通了!歪打正着的找到了窍门,一首简单的摇篮曲就可以成功催眠了!
人笛合一,心意相通,原来是这样妙不可言的感觉!米粟粟好想得意地大笑三声,庆祝一下。
就这样,在笛声和药物的双重作用下,在米粟粟的腮帮子,断断续续吹得快要当机的情况下,在茶山上的小动物们,迷迷糊糊快要睡死的情况下,我们的特大病号,终于度过了危险期,熬过了疼痛期,迎来了可以自理的康复期。
多不容易啊!米粟粟揉了揉自己麻木的腮帮子,想着,如果有可能,短时间内不想再见到这种叫作笛子的乐器了!
又过了数天之后,我们的病人已经基本康复,达到临床可以出院的标准了。剩下的就是时间问题了,回家慢慢养着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