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降临,暮色悄然而至。将圆未圆的一轮明月渐渐升到高空。银白色的月光洒到地上,像是铺了一张柔软的网;或是透过窗户,在脸上涂了一层薄薄的粉。
这样的夜,柔和得很,浪漫得很,让莫小念十分想要赋诗几首。又实在想不出有什么诗句应景。唉,谁让她虽然遗传了妈妈的美貌和厨艺,但却半点妈妈的没有文学基因呢。
作为一个名副其实的理科生,莫小念从高中起就放弃了自己对文学的培养,对于那些诗句里的花花草草和莺莺燕燕完全没有感觉,总觉得矫情。后来上了大学,更是整日和实验室里的瓶瓶罐罐以及小动物打交道。即使偶尔有少数诗能让她产生共鸣,读来时只觉得美则美矣,但也常常是过不了几天就忘了。
她一直坚信自己的内心深处是细腻多情的。只可惜当初一不小心就入错了行,磨灭了她的才情。
难得有那么句“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的诗能让她既觉得美,而且还能记得住的。这一定就是句好诗了。
此刻,面对如此良辰美景,她的脑子里又涌现出这句诗来,本想着深情地咏一遍,抒发感情。但以前在学校里因为她常常吟这句诗而受到赵凌峰的无情嘲讽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算了,这家伙一向是个破坏气氛的高手,指不定又会说她文学素养低了。
莫小念在脑子里搜寻着其它的优美诗句,好让赵凌峰看看,她早已经今非昔比了,她是个有文化的人,是个对文学有着很高的鉴赏能力的人。不过,好半天也没有想到合适的诗。
而因为喝了太多水上了好几趟厕所的赵凌峰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见她抓着脑袋,作沉思状,颇为好奇地问,
“莫莫,又在思考什么国家大事了。说出来,我为你答疑解惑。”
说着,又喝了一口水,坐到她身边温柔地看着她,一副随时准备着嘲笑她的神态。
莫小念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突然也想逗逗他,于是高深莫测地回盯着他,手指在他身上从上到下指了一遍,不怀好意地说道,
“赵医生,据统计,这一个小时内你已经喝了大约八杯水,上了三趟厕所。你该不会是,有问题吧?”
说完,就感觉到对方向她投来一道灼灼的目光。额,她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开个玩笑而已,他至于这么小气嘛。
虽然她觉得自己说得没有什么不妥,但还是在赵凌峰审视般的目光下逐渐低下头,心里默念着
“他没听到没听到没听到——”
接着,她就感觉到自己的腰被一双大手揽进怀里。抬头时长长的睫毛正扫过他坚毅的下巴。他的下巴很干净,细看时有浅浅的但很坚硬的胡须,带着独有的气息。她努力抑制住自己想要伸手抚上去的冲动,咽了咽口水,纤纤手指指着卧室的方向,用口型告诉他,
“别乱来,我妈在里面呢。”
接收到她的讯息的赵凌峰会心一笑,乖乖地点了点头,放在腰枝上的大手却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一个侧身,两人完全贴合到了一起。
由于刚刚在厨房帮忙,莫小念将原本披散在肩头的大波浪卷发微微扎起。前面扎不上的都别在了耳后,此刻一低头,耳后的几缕碎发悉数垂下,将小巧精致的眉眼挡住。
觉得这几缕头发实在有些碍事,他伸手挑起她脸颊上的一缕挑染过的发丝,能闻到淡淡的洗发水的香味。他还记得,她一向爱用橘子味的洗漱用品,让人“很有食欲”。
随后,他慢慢地将发丝别在耳后,指尖顺着发丝滑下,在耳廓上若有若无地轻触,耳廓霎时间变得滚烫,大有蔓延至全身的趋势。
莫小念觉得自己的身上仿佛被激起了一个轻颤,感觉到他慢慢向自己靠近,在耳边轻轻吐出几个字来,
“那我们出去,今晚的菜——有点咸。”
他的嗓音不似平常那样充满戏谑,而是带着些迷离,伴着沉重的呼吸声。她一抬头,睫毛又扫过他的下巴,令她一阵脸红心跳,迅速将头埋下,嗫嚅道,
“菜哪里,哪里咸了,我吃着倒是还好。”
他索性将下巴抵在她光滑细腻的额头上,省得她乱动。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
“菌菇汤~”
这么一说,莫小念立刻明白了,他说的是菌菇汤太咸。也难怪,整锅汤都被他一个人喝光了,她和妈妈俩人连渣都没尝到,自然不知道味道如何。
难道说,他刚刚那么反常地将一锅汤据为己有,是因为不想她们吃到?难为他喝了那么大一锅汤后还往肚子里灌了好几杯水,结果她还企图嘲笑他,也太不体贴了吧!
“那,你都知道这汤那么咸了,干嘛还全部吃掉。直接说出来,把它倒掉,或者加点水进去重新做一遍嘛。”
莫小念这么问他,这么傻乎乎的做法可不像他赵凌峰。
接着,她试图拜托他下巴的禁锢,无奈努力了半天也丝毫没有作用,只好作罢。
赵凌峰此刻有着前所未有的耐心,也乐得看着她在自己怀里做着无用功。他原本不打算告诉她,此刻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出来。
“莫莫,伯母的病会让她有时候忘记自己刚刚做过了什么。今晚的汤可不是一般的咸,我觉得伯母做菜的时候可能放了不止一次盐……”
听他这么一说,莫小念的心往下一沉,她早就做好准备面对妈妈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但没想到仅仅是这么件小事就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许是感觉到怀里的人突然怔住,他用力紧了紧搂着她的手,换上轻快些的语气说道,
“别担心,有我在。我之所以当时没说出来,就是怕伯母失望,怕你难过。但我觉得,应该让你了解伯母的情况,而且,你要坚强一点,让伯母有足够的信心。情致对这个病是很重要的,明白吗?”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