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尔作为年度励志偶像受邀参加央视春晚云都分会场的表演,这是他本年度最后一场活动,也是康复之后第一次在媒体前公开亮相。竟看不出与受伤前有什么区别,依然是明朗健康的少年样。
柯尔的节目在晚上九点半左右,直播前照例要在中央电视台精心设计的中国红春节宣传板前接受各大媒体的采访。
“新年愿望啊?嗯…希望身体健康吧,身体健康最重要,也祝观众朋友们身体健康,新年快乐!”
“柯尔现在已经康复了吗?”
“对对我已经完全没事了,一会还要给大家跳舞,一定没问题的!”柯尔边说边竖起大拇指为自己加油鼓劲。
“过年期间有什么打算呢?”
“工作吧,我可能会先把一些我自己能搞定的工作做完。”
“这么拼!”
“没有没有哈哈哈,因为去年睡了太久了,很多工作都堆到今年,所以我必须抓紧时间。”
“复健那段时间会特别辛苦吗?”
“还好吧,因为我受伤的时间还不算久,所以感觉……唔……还好。”还好,还行,没什么感觉,这是柯尔在媒体问到复健那段时间时的统一说法。
九点半柯尔一表演完,这些采访视频就在网上放了出来。当粉丝们还在不遗余力的转发,想借春晚帮柯尔炒热度时,柯尔已经迅速撤退,开私人座驾前往云都郊区的温泉谷。
“怎么样?”
“放心吧,舞步早就烂熟于心了。”大年三十夜晚路况极佳,柯尔一脚油门十分钟就开出了市区,来到云郊绕城高速。
“我是说你的腿。”关于那场事故和其后的康复,不只对媒体,对关筠、对雒宁、对谭世程,对身边所有的朋友,柯尔都说的是还好、还行。
只有林敏慧知道柯尔那段时间有多难。
断骨虽然已经痊愈,但半年的卧床让他的肌肉和神经遭到了不同程度的萎缩,苏醒后至少有一个月,他的腿依然不能自由屈伸。
半年来靠营养液和少量流食维持生命,让他虚弱不堪,由于肠胃长久没有工作非常脆弱,苏醒后一周他依然只能靠营养液。
没有家人照顾,护理又不及时,即便林敏慧一有空就过来帮他擦洗翻身,背上还是生了好几个大大的褥疮。
胳膊上和腿上的一共打了六颗钢钉,头发也杂乱无章的生长着,掩盖了头上长长的疤痕。
柯尔急于出院,不眠不休的挎着复健架走路,林敏慧值大夜班,十点上班时柯尔在走,三点巡房时他还在走。
复健了一个月胳膊上的伤就复发了两次,小腿一天比一天肿,明明都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的断骨,竟然又痛了起来。
主治医师没办法了把柯尔拖到林敏慧的诊室,疏导也好、催眠也好、吃药也好,用尽一切手段帮助柯尔疏解心理压力。
刚恢复的差不多,柯尔就接到了春晚的邀请函,于是又开始没命的练舞。
关筠急了,把林敏慧找来,本想让林医生说一堆过度运动的危害吓唬吓唬柯尔,没想到林敏慧看到柯尔被汗浸湿的后背,看到柯尔钝重的舞步,和只唱到一半就气喘吁吁胸膛说:“关姐,你看,音乐一响起来,他还是那个超级巨星。”
云都郊区的温泉谷,一年四季都如春天般温暖。温泉谷园林美妙安静,种植了上百种珍惜植物供社会名流领养。
柯尔三年前领养了一棵最不起眼的樱花树,把嘉运仅存的一点点骨灰埋下树下,当作是对哥哥的纪念。
柯尔一进园子就惊喜的看着树枝,走到树下轻轻抚摸着树干:“新年快乐嘉运哥,我去参加春晚了,所以白天没时间来看你。”
“好久不见了,我前阵子受了点伤,不过现在已经全好了。哥过的不错吧,哦?我看哥过的不错呢。”
柯尔感觉有人在树后听他说话,他明确的感觉到了,不会有错,有人悄悄在树后听着,是那个人,一定是他在听着,他在的,他一直在某个地方。
于是除了受伤那段时间,柯尔把自己去年的行程跟他分享了,包括自己开了演唱会、拍了戏,遇到初雪的事他也说了;又把自己明年的工作计划一五一十的交代了,明年还是拍广告、拍画报,还要把没拍完的戏拍完,没录完的歌录完。
柯尔还说了那个梦,说了那个梦有多真实,他有多爱、有多痛、有多不舍。
“他是不是叫韩仁熙?哦?我说的没错吧?我一看那小子就是你喜欢的类型。”柯尔得意的半笑着,就像找到了哥哥精心藏起来的另一个世界。
“切,我就知道你才不会等我呢,没良心的。哎算了,他对你好就行了,瞧把你给美的哈哈哈。”柯尔又仰头看了看繁花如云的树冠,这樱自打他领养了就没开过花,任云都的气候多温暖,温泉谷的水土多滋养,它愣是秃了三年。谁想到这寒冬腊月,竟出了奇闻,樱花与梅花一同绽放了。
“对了哥,我给你介绍个人。”
虽然林敏慧从来没说过,但从她下了夜班又来给昏迷不醒的自己擦洗翻身,两三个小时折腾的满头大汗;从她在顶着海归医学博士的文凭却请调去朝九晚五的药房,就为了方便照顾自己复健练舞。柯尔就知道,他欠她一个承诺。
柯尔把林敏慧从冒着热气的泉眼旁拉来的时候,她还在推脱,说从来没有非分之想,不是为了吸引他才照顾他之类之类的。别的不说,就嘴硬这一点,林敏慧跟我们嘉运哥倒是蛮像的。
“得了吧,我都看到你相册了。”樱花慢慢的落,林敏慧正越描越黑、手舞足蹈的解释着,被柯尔一句话堵了回来。
林敏慧低着头略尴尬,不知道从哪吹来一阵冷风,赶紧裹紧领口。
什么好奇明星才去柯尔病房凑热闹,林敏慧根本就是早知道爱豆就住在她们医院,倒班调休的想找机会见上爱豆一面;
什么医生的人道主义关怀、什么复健室巧遇,根本就是林敏慧忧心忡忡的想要照顾当年的校草学弟。
林敏慧从小学到博士一路学霸,连跳三级,虽然年纪和柯尔一样大,但却是学姐。
高中部的书呆子学姐看到初中部帅气活泼的校草学弟,当年就痴迷到差点摔下楼梯,如今校草成巨星,更是让怪学姐着迷的一发不可收拾。
林敏慧的家人、死党都知道,她迷Eric迷得不要不要的。林敏慧是精神科医生,遇到Eric的事,她自己都觉得她像个疯子,打榜、买周边、炒热度,各式各样的图频填满了她的硬盘,林敏慧追Eric的痴狂劲一点不比Emily她们小。
或许是不想让同事笑话自己疯癫,又或许是越长大越不想、不敢跟别人分享自己的真实想法。林敏慧在同事、领导和普通朋友能接触到的一切途径,什么电脑桌面、手机屏保、本地音乐中,一概清除了Eric的痕迹。
再加上柯尔受伤,她竟有了照顾偶像的机会,林敏慧怕自己疯狂的样子吓跑男神,就更不敢说了。
所以现在很少有人知道她是Eric狂热粉。柯尔也是无意中看到林敏慧的旧手机,里面几千张全是他的照片,才发现了她的小心思。
“那你不知道嘉运哥吗?”柯尔刚听林敏慧说起才知道竟是同校学姐。
“知道啊,比我小一级嘛,文科重点许嘉运,高中部公认的校草也就只有他了吧。那么有名,谁能不知道。”
“你不觉得我俩长得很像吗?”
“切!嘉运比你帅多了好吗!哈哈哈哈~”林敏慧总爱开柯尔玩笑,柯尔每次就无语的撇嘴或者白她一眼,样子可爱惨了。
林敏慧踮起脚,摸摸柯尔的头,他表演时造型好的头发还没洗,林敏慧摸了一手黏糊糊的发胶,一脸嫌弃的没地方抹的样子把柯尔逗笑了。
“开玩笑啦~我不觉得你们长得像啊,没有像谁,没有不像谁,没有追随谁,没有躲避谁。我觉得你就是你。”
柯尔又回头看了看身后飘着粉雪的樱花树,今年气候格外暖,到现在都没有下过初雪,就把这飘落的樱花当作今年的初雪吧。
“是吗?我没有像你吗?没有追随你吗?没有复制粘贴你的人生吗?十几年了,我们一直在一起;即使你已经离开,但依然被困在原地的我,现在是不是终于可以,必须要独飞回自己的航线了呢?”柯尔无声的问嘉运,林敏慧看柯尔仿佛需要空间独处,准备离开,柯尔却没有放手。
“敏敏,我有点饿了。”
“那……我们回去吧?关姐在家里准备了年夜饭,有你最喜欢的酱香螃蟹。”
“嗯。好像起风了,冷吗?”柯尔和林敏慧往园林门口走了,身后的樱花树还在无休无止的飘落着花瓣,飘到热腾腾的泉水里和光秃秃的树枝上,仿佛在留他,也仿佛在送他。
林敏慧裹紧大衣,摇摇头。
“……大半夜来这种地方,怕吗?”
“不怕,我在医院,尸体啊、死人啊见的多的了。对了有一次我们科室来了一个正在发病的病人,保安都控制不住,教授也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他咬掉了自己的手指……”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柯尔白了她一眼,独自快走去开车。
“你慢点,等一下嘛我还没说完呢。手指掉在地上,还扑棱扑棱的乱动……”
“够了!我叫你别说了!我就是想找个借口抱抱你,怎么就这么难。”柯尔不知道樱花雪是不是还在飘,但天寒地冻在黑灯瞎火的荒山野岭拥吻,是不是也挺浪漫的。
柯尔昏迷的时候,林敏慧有时本着医护人员的“人道主义精神”帮他擦身,可是把柯尔看了个遍,但柯尔却连林敏慧的一根手指头也没有碰过。
柯尔放开林敏慧的时候她张张嘴还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想说什么?”柯尔觉得自己此刻帅炸了,一定把怪学姐迷的不要不要的。
“没……没什么……”林敏慧摇摇头。
“想说什么就说啊。”我知道你想说爱我,说吧,好久没听到甜言蜜语了,柯尔正得意的飞起。
“我是想说,神经性抽搐。”
“什么?”
“就是断了的手指还在动……”
“啊!”柯尔快疯了,暗骂一句注孤生!一把推开林敏慧,按响车钥匙,大踏步向驾驶座走去。
“我错了我错了,我说我不说,你非要我说……”
“我下次不说了,你等等我嘛。”
“哎呀我摔倒了……哎呀我冷……我怕……”
“……我……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