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醇飞速离开,挨家挨户的搜查起厚土镇中的芜族族人,身形闪叠不断。
白夏望了一眼远方的火烧云,夕下红霞,橙红色的天空美的令人有些害怕。
又一口鲜血喷出,无瑕生气顿时变得涣散起来。
本想幻化真身,但为抵御后卿的夺命诅咒,生之源已不能在动用半点儿。
白夏上身衣物此时已成风中残骸,左半边身体上的黑紫色藤蔓花纹如跗骨之蛆,不断蚕食白夏的生命本源。
白夏左手中指无名指内叩,其余三指持天而立,成参天印决。右手持道指,双眸雪瞳微闭。
一瞬间,双手指诀同时对向插入自己胸腔肋骨下,剧烈疼痛袭脑,断骨再生。同时黑白二气,于脚下爆发,白夏以阴阳同流护体,径直冲向苏夜觉。
“道不停,则命不息!”
十数道白色残像形成一条直线,层层递进,几乎瞬间移至了苏夜觉面前。且距离魔星越近,残像便越加虚幻,并逐渐由白转红。
殷实的鲜血之红…
受到血气感召,苏夜觉竟然从狂乱步入到了癫狂…
霎时,诅咒之气似过江之鲫,闪电般从苏夜觉体内传出,向外飞散。
一切如白夏预料。
上古年间,后卿于巫妖之战中败死,尸身无人置理,后背兽主犼的残神侵入,堕入六道之外,不受天悯,不受族怜。
成为被天道遗弃的第三人。
雪絮白发,如淡烟疏雨,眨眼间长至腰间。白夏身形突如其来,出现在苏夜觉上方,似猛兽出笼,伴有一股洪荒气息猛地冲向苏夜觉。
白夏速度之快,后卿始料未及,再加上有众多的本源残影。当魔星后卿回首应对之时,已经避无可避。
“魂离!”
寸长许的十根黑色指甲扎进苏夜觉双臂,阴历森寒的单獠牙一口扎进苏夜觉脖颈。苏夜觉本来虚幻的身子略微凝实,魂离之牙渐渐隐没进了苏夜觉的魂体。
“住口!”一声低沉的女音从后土庙中传出,似是一道谕令,向白夏射去。
雪白刘海儿遮挡住前额,白夏猛地抬头,血瞳放出无量血芒,血气消散。
白夏本无心伤害魔星,只是不知为何,境界越是深固,真祖之力中潜藏的无尽兽性便越是控制不住。
这也是白夏始终不愿动用这股力量的原因。
犼之力虽然震天掣地,但作为以白泽心灵主导的白夏来说,实在有违天合。
而正当理智逐渐被兽性湮没之际,从后土庙中传出的醒世铃音则正巧震散了脑中邪念。
魂离之牙是神念体的完克之物,苏夜觉的魂体此时瘫软无力,情绪也似乎得到了稳定。
“姜真祖!”女声再次响起,与无垠虚空中的那句口吻如出一辙。
白夏用血瞳注视后土庙方向,知道了那道声音的主人是谁。
“祖巫后土!”白夏放下苏夜觉,直起身子道。
“我已不在是祖巫,你不必对我心生敌意。”女声如春树暮云,委婉清丽,且带有浓郁的大地气息。
贱醇感受到如此伟力,瞬身至白夏身前。见其无大碍后,拿出自己的一套黑色长衫,披盖在了白夏身上,后,目光随白夏一同看向后土庙。
“我知你此行为何,也知你无心伤后卿,你散了兽主残身吧!”
及腰雪发变成了最初的黑色短发,血瞳也转为黑色,渗人的十根黑色指甲也渐渐恢复正常。
“我知道,洪森大川是你做的!你迟迟不现身,难道也是因为惧怕天道?”白夏边整理衣衫,一边云淡风轻的问道。
“什么是天道?”后土反问。
白夏答:“自然律法,因果之报,亦生、亦死、亦轮回!”
“世间万物无不在其中,无不在轮回,无不出因果!”后土道。
这种无头无脑的话,吕醇最是反感。忍不住性子,问道:“非要两败俱伤你才肯出来,你到底想不想救你弟弟!”
后土轻笑一声。
“你与吾弟之间,自有因果!”
说罢,后土庙中的男性石像飞出,正落在苏夜觉身上,合而为一。
白夏恍然明悟,怪不得看着男性石像感觉甚是奇怪,原来是后土留的后手。
大地之力倾巢而出,一股脑的披覆在速也觉身上,仿佛慈母多年未见远方归来的游儿一般,既轻柔又温厚。
一时间,以厚土镇为中心,大地之力循序渐进的向洪荒流扩散,使得天地间的许多修士都进境神速。
贱醇和白夏身在事发地中心,自然得到的好处更甚。贱醇闭眼感受着大地之力余温,悄悄获取地气,用以精炼体内的寂落死气。
此时苏夜觉的魂体凝实,双腿半跪向后土庙,双眸清碧如水,神情安静祥和,一点儿没有魔星后卿该有的样子,与之前陷入狂乱之时的模样大相径庭。
大约半柱香的时间,土黄色神芒全部隐没进苏夜觉体内。
魔星后卿先是对着后土庙一拜,随后起身,面向白夏,给其一个歉笑。
远古之战后,后卿身死,化为魔星,因开罪娲祖,被女娲一个绣球打得形神俱灭。因僵尸本无神魂,自然不得入轮回。但作为不死不灭的始祖,后卿得以秘法凝聚残念,最终被身化轮回的亲姐送入人间。
后土不仅帮亲弟再世为人,而且还用望乡台泥土塑造了一幅泥像,送往人间供奉。泥土所塑的男性泥像,其实早就供奉在了厚土镇中,足有千年之久。望乡台是冥界神物,历经万世万载,每一个死后都要站在其上,向着生前家乡望上一望,所以极具灵性。泥像又经巫族后人供奉千载,受信仰之力影响,可与万物契合。
另加上大地之力淬炼,已成为魔星后卿,苏夜觉的在世肉身。
“老友,你可想通了?”白夏微笑,酒窝浅露。
“嗯!”苏夜觉先是淡然一笑,仿佛对前世之事再无眷恋,后闭起双眼,对着白夏重重的点了下头。
“前世之恶,是我自食苦果。我将自己看的太高了!作为巫族的最后战力,一族最强,死后却无人收尸,我始终看不开,最后堕入外道。”
苏夜觉叹了口气,续道:“仔细想来,那时巫族没落,已到穷途,确实是我要的太多。”
“你能这么想,自然是极好的!”白夏抿嘴笑道。
白夏一边奉承,一边暗想,用什么方法能把魔星后卿拉到自己麾下…但又害怕后土插手…
苏夜觉摇身一晃,化作出了一幅装束,而样貌则与之前大同小异。
虽然如此,其棱角分明的玉面浓眉,还是美得令女人都黯然失色。
从上至下,一顶不知年代的黑色圆平短绒帽,及至尾椎的黑色丝绦长发,修长束身的紫黑色长装,甚至连靴子都是黑色的….整个人宛若被黑夜包裹。
苏夜觉的审美实在是让人难以理解,但观其服装风格,倒是看得出他还保有现世人的一些时尚感…
秀白的面庞上,两颗利牙突长,一口钉在了白夏左肩。
“额啊!”白夏扬起脑袋,略带娇喘的低吟一声,随后身子瘫软,班半跪在苏夜觉身前。
两人此时的姿势说不出的基情诡异…
贱醇吓得一激灵,随后一秒回神,右拳死气暴增,对着苏夜觉面门就是一锤。
一团白气飘出,将吕醇右拳包裹,黑白二气渐渐抵消。
“别冲动!”白夏闭眼轻语。
苏夜觉松口,两颗利牙消失不见。
还别说,即使有两颗突兀的牙齿出现在苏夜觉脸上,也丝毫不影响其惊艳绝伦的美感。
不像白夏,獠牙出现之后,脸上的狰狞跟白泽本体之时简直判若两人…
“白兄,感觉如何?”苏夜觉很邪气的一笑。
白夏老脸一红,“好多了…!”
始祖之牙一旦渗进生灵体内,便会使生命体陷入一阵快感袭脑的迷幻,身体会自然的瘫软放松,毫无抵抗之力。且越想负隅顽抗,体内力量的流逝便越快,全部被始祖吸走。
白夏刚刚的失态已经说明一切,以前都是他咬别人,可如今,自己竟然被人咬了…
白夏肩头的黑紫色藤蔓花渐渐消失,呆愣在原地的贱醇这才明白,原来苏夜觉先前是在为白夏解除诅咒…
“没想到,魔星的诅咒竟然需要这样的方式…”贱醇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
洪森大川之内的地动山摇打断吕醇的意淫歪歪,树林之中,被泽被覆盖的最高山峰突然又向上涨了一截,几欲冲上云霄。
山体之上的冠树碎石倾泻,由于高度耸立云端,落石碎木宛如天降奇雨,点滴砸落进厚土中。
同时,白夏身上青气大放,句芒转轮径自飘飞入空,向着苍穹之顶的山巅飞去。
“老白!”贱醇急忙叫了声。
白夏眉头紧皱,道:“若不出所料,句芒陵寝的入口,应该就在山巅之上。”
三人同时望向山峦巅峰。
苏夜觉道:“两位先去吧,如此震撼的神祇陵寝出现,一定会惊动许多能人异士前来,我要在此护我族人安全。”
每个人都有对自己至关重要的东西,自然就有要给予保护的对象。
白夏点了点头,随即黑白二气于脚下流转,拖着贱醇一齐飞入云海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