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攒龙锁心大阵以白夏心血所祭,镇内顿时一片生机,保陷邢一族六十年生机无碍,然,整座镇子却于镇外,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消失不见。
大阵上空,不时月星隐耀,不时雷云遮掩,不时紫电如罡。
几种天象一闪而没后。
忘昔镇便仿佛从未出现于世间过一般。
贱醇气喘如牛,化作梼杌本体于林间穿梭,其背上正是重伤的应小蝶和昏迷不醒的白夏。
“呺唿~”一声似狼似魔的呜叫响彻山林之间。
枫晚林外围的砍樵人们被眼前状如虎牛的生物吓得神魂皆冒,屎尿奇流,丢下手中斧柴,双手撑地,四足而逃。
“快逃啊,怪兽又来吃人了!”
“噗~~滋喇~”
“啊啊啊啊~~~”
“嘎吱嘎吱~~~”
一时间,林外司竹村内,以砍樵为生的务农人都以为,这赖以为生的枫晚林内生出了不知名大妖,闹得人们人心惶惶,白天都不敢出门,生怕被妖兽叼走。
化作梼杌的贱醇听力极好,好似听见有野兽咀嚼食物的声音,但因为急着去镇子内找栈馆,没有时间理会,便背着两人急速奔走。
天色渐暗,白夏倚靠在枫树边悠悠转醒,见应小蝶还躺侧在一旁,便起身查看起应小蝶的伤势。
应小蝶为龙族,且还是最为特殊的古应龙一族,人世间的普通神物对其是没有一丝药效的,只有靠应龙一族生长于厮的洪荒天外的混沌灵气自然修复,否则时间久了便会药石无灵,不过幸好有白泽在旁。
虽无法送其回归天外之天,但以无瑕生气为引,还是可以借生之源气牵引出应龙一族强大的生命力,使之自己恢复。
双眼微闭后睁开,轻盈灵动的无瑕生气自白夏体内附着于双眸之内,使双眼变得圣洁无比,一只雪白小兽出现在双瞳之内,白夏双眼瞬化雪瞳,周身白雾云气,缭绕涌动,似天生无邪的孩童,于白夏身体侧游走,后,纷纷转向应小蝶体内。迅速冲击至应小蝶的四肢百骸,其胸腹与脊椎间的三处大死穴被悉数点亮。
做完这一切,白夏才起身看向身处的环境,发现已出了枫晚林外围,再向前走数十里便是驻守北方的逍遥嶟势力范围。
但此时另白夏更为在意的一点却是,贱醇不见了…
闭目小憩,黄昏初现,吕醇还是没回来,望了一眼躺在身侧的应小蝶,白夏皱了皱眉。
思绪百转千回,猜测吕醇在将自己二人放置不理的情况下到底会发生什么意外?以至于为什么这么久还不见其回来。
一缕淡粉色的香气从白夏身体内飘出,缠绕在应小蝶身体四周三丈范围,上下沉浮。
正是白夏的醉香,如此实质化的青帝草香气,无论任何人畜生物,甚至是道仙僧佛,只要走进,皆会被醉香迷晕,神魂跌宕,无力做‘坏事’…
若不是白夏的空间耳饰装不下应龙实体,白夏老早便将应小蝶塞进耳饰内了,何必费此一遭…
有智生灵若被放置在须弥芥子内必会化为其原体,所以应龙定然装之不下。
布置好醉香迷麝,白夏便安心的向司竹村中走去。
还未入村,身在司竹村外桥头上的白夏便感到阵阵血腥入耳,这是因为血腥气已经掺杂进空气内的征兆,人若横死,死得无比惨烈,且若人数众多,阴魂便会逐渐液化汇聚到极阴地,最终笼罩腐蚀魂魄身处的地域,将其化作血食鬼域。
血腥气向着白夏体内使劲钻动,无孔不入。仿佛想钻进白夏体内,将其从内部掏空。
如若普通人也就罢了,但白夏怎会被如此低劣邪祟侵袭。
醉香抵不住死物,无瑕生气发作,一缕极其淡薄的微茫透体而出,既可保护己身不被死物侵害,又可不伤阴魂性命。
一来,白夏不愿打散这些阴魂化气的无辜惨死之人,想查探究竟之后,为其超度一番。
二来,若生气激荡过大,会导致阴魂害怕奔走,惹得罪魁祸首逃窜,这样便更加得不偿失。
白夏缓步走在镇子中央的过道,见房顶,树梢,过路上皆有村内人的尸体,死相各异,凄惨不堪,心谙,村中可能已无活口。且观之后,白夏断定,已尸体的尸化程度来看,村中人定是今日才惨遭的横祸,屠村之物定然不会走远。
村内人的尸体大多是缺肢断臂之式,还有少数被挖眼取舌。
这种场景,让他想起了几月前的桃花村镇,苗女掳走文儿一事,遂不自觉的双拳紧握。
一股死气从村子后方激射,似是不可压制般的冲天而起,其气势如排山倒海,摧枯拉朽,瞬间将周遭的几所房屋击碎成了残垣断壁。
白夏猛地冲向村后方,生怕祸乱之物,罪后逃逸。
奔走之间,白夏从这股死气中感觉到了一丝丝的似曾相识。
玄青色的死气如幕如布,呈柱状笼罩住一个似豹似虎的生物,死气无穷无尽,仿佛是从地底涌出。
白雾如浪,猛然冲击向死气之柱,用作防护之用的死气柱一击即溃,生气与死气相汇,相互交融,顷刻间便如泡沫般溃散。
不明生物与白夏四目相对,眼神中充满这焦躁和不安。
而此时呈现在白夏眼前的,正是那个深藏于他记忆当中的一模一样的生物。
四蹄生焰,毛发如铁,双颅叠生,蛇尾绕身的奇异生物,梼杌。
这不是完全体的吕醇还会是谁?
从贱醇颤抖的眼神中,白夏感觉到的不仅仅有焦虑和不安,还有深度莫名的惊恐。
白夏虽然不知道前因后果,但还是深吸了一口气,忘了一眼身边惨死的凡人,感受着从贱醇身上散发出的死意。
语气中满是冷漠,闭起眼睛,淡然的问了一句,“整座村庄人的死,是你做的吗?”
与贱醇从小到大的情义,白夏有一万个不愿意,不愿意相信眼前的一幕是贱醇做的,且也不敢相信。
但贱醇一旦化作完全体的梼杌,兽性就会压制过人性,做出此等惨绝人寰之事,便是完全有可能的。
无瑕生气淡然而出,化作丝绦,绕于白夏脖颈间,无风浮动。
白夏在等待贱醇的回答,看其到底是否还存有一丝人性。
若有,便一切好说,若无,那生气便会代白夏做出正确的决定……
化作梼杌本体的贱醇此时有一间房屋大小,呼气如乌云,吸收到它所吐出的气息,周遭的花草迅速枯萎,直到化作粉尘反哺大地。
梼杌此时蟠伏在地,听到白夏问话,正颤抖着身子艰难的席地而起,仿佛有千万座大山压在他的肩头。
双目赤红如血,四足间的青黑色火焰随着梼杌身子的移动变得更加炽烈,大地已有些被烧穿的痕迹。
口中獠牙上下参差,错落交织,且獠牙间的涎液,粘稠欲滴,整体观之甚是丑陋,可怖。
白夏仍然处之泰然,一动不动的看着贱醇接下来的动作。
“吼~~~~~~~”
梼杌仰天长啸,似是在向天痛诉自己的悲哀。
嘶哑的声音从梼杌嘴中传出,“…白…,不…是…”。
一抹泪珠在贱醇眼中打转,隐忍不出,但最终还是垂落而下。
从贱醇的一言一行间,白夏察觉出,贱醇确实还留有一丝人性未泯,且看他的身形动作,明显是被人以外力引动其内心的**,此时正以自己仅存的良知奋力抵御。
但同时,白夏也借由雪瞳观测到,村内的死怨之气正迅速被贱醇吸引至体内,一点一滴的转化成寂落死气,而死气的精纯转化会需要贱醇的心力支持,最后强行消磨掉贱醇最后一点良知。
到时,四凶之一的梼杌乱世,便成定局。
白夏眉头紧皱,不知是有人刻意谋划还是无意为之。
以现在吕醇的状态,白夏是无法细问的,只好等其恢复人身再说。
无瑕生气从白夏颈间飞出,缠绕住梼杌如小山般的身体,精纯至极的生之源力透过神魂,捕捉到贱醇心底里被潜藏着一丁点儿的良知,借助白夏心力激发拉回,属于吕醇良性的一点被缓缓扩大,贱醇的兽性渐被压制。
见到贱醇的身体迅速回复至人身大小,白夏长吁了一口。
无瑕生气飞回,恢复正常身体的贱醇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就要往白夏身上扑,却被白夏反手一脚踢在一边….
贱醇竖起大拇指,满脸倾慕,“老白,你不愧是白泽界的一股清流!”
“呵!你也不愧是梼杌界的一朵奇葩!”说完,白夏冲着贱醇的脸又是一脚….
俩人决议,回枫晚林外围后在详谈,深觉此处不宜久留,但事与愿违,两束流光飞至,挡住了两人去路。
“何方妖孽,竟敢在黄祖国都祸乱,速速束手就擒,与我二人回天央大殿!”
华夏国此时已被分离成了两所国都,一是炎祖国陵,二是黄祖国都,炎主战,黄主文,但这是最近才发生的国家内部要事,白夏两人自然是不知道的。
而白夏听到眼前两人的开场白后,一脸恶心,内心暗道,‘怎么每次已发生这种事情,都会被人发现,而且每次发现的人都是说的同一句话?’
思忖间,白夏有些头晕,轻轻摇晃了下脑袋。
这一动作很轻微,所以面前的两人并未留意,但吕醇却注意到了。
随后,贱醇走向白夏悄声道:“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
自从白夏吸收了娲祖恶身的半世修为后,便留下了一个后遗症,就是每次施展大术之后,便会昏迷半晌,这取决于施术所用的真元量而定昏迷的时间长短。
究其原因,是因为白夏此时修为过重,而境界却停滞不前,所以受到天道压制。
每次真元法力留露过多,而天道却找不到法力源流,便会斩截术则的法力激荡,导致白夏心神受损,晕倒昏迷。而白夏却又不敢妄加提升境界。
因为女娲身为鸿钧子弟,已化为天道一部分,若自己境界提升过快,被天道注意,女娲定会前来斩断与自己的因果,那可就真是在茅厕打灯笼,找屎了…
听到贱醇问话,白夏点了点头,“我还行,不过是早上的大阵有些消耗体力,你快回枫晚林找小蝶,这两人我来搞定,注意,离小蝶远一点儿。”
对面两位年轻男子,相视一眼,见白夏两人嘀咕了两句,其中一人便上前一步,续道,:“莫做无谓抵抗,我黄祖国都办事,讲求证据,若此地不是你二人所为,我黄祖都定不会为难你们!”
贱醇本想多说两句,但在不知对方两人深浅,且已此时的身体状况下,还是先跑为妙,莫在给白夏多添麻烦。
白夏略微转头,对着吕醇轻声道:“还不赶快走!”
无瑕生气于白夏脖颈间消散,遍布在几人四周,一时间,生气领域笼罩。
对面二人在感受到如此葱郁的生命气息后,委实一愣,贱醇便趁着这个空档,一溜烟,逃的无影无踪了。
“师兄,我觉得此人不似大奸大恶之人,不然也不会有如此精深的道法!”
最先开始说开场白的男子对着后面一位面容肃穆的短发男说道。
“嗯!”年长一些的男子也是如此感觉。
二人眼观白夏,见其一袭白衣,连发丝都洁白如雪,且举止儒雅,气质脱俗,绝无一点儿奸恶之徒该有的样子。
没错,白夏就是一个这样表里不一的心机…咳咳
一击奏效,白夏淡然一笑,生气带给人的感觉是自然、安逸、圣洁、高贵的,白夏深知这点,索性扩大了生气感知,好让眼前的两位年轻人好好感悟一番,让他们由衷的相信,自己绝对是个顶尖儿好的‘老好人’…
白夏随后将目光移向两名自称是黄祖都的人,见二人整齐的制服便知道,两人定是华夏国的公事人员,因为从其衣着的颜色来看,明黄色的神劲装,且有几朵红星镶嵌于束腰之上,这明明就是国旗的翻版嘛…
年长的师兄看似少言寡语,且长相平庸,但却气质十足,走进白夏近前,双手持平礼,道:“这位荒友可知,此地究竟被何妖物所寝?所行之事竟会如此骇然!”
一边说还一边望了望脚边正流淌着尸液的尸体。
白夏见其手持平礼,心里暗自不爽,便没有还礼,双手持于身后,如是说道:“并不之情,我也是随友而至,才发现此村人已惨遭横祸,正当我二人在村内想探查些许痕迹的时候,两位便刚巧到了。”
白夏睁眼说瞎话的功夫可谓是炉火纯青,登峰造极,言语间脸不红气不喘,好像在说真人真事儿一般….
显然,黄祖都的两位年轻人都是涉世未深的小毛孩儿,见白夏毫无做作,便权当作白夏所言非虚了。
一声极其轻微的匍匐响动传入耳中,三人随即同时望向村口的一棵柳槐树。
发现,在一具女性尸体下方,正有一个满面身污垢的小女孩从,努力的挪动身子,想从母亲的尸身下爬出去。
白夏皱了皱眉。
“师兄,好像还有活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