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脚踏进火车,白夏发现,整节车厢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腐臭。空气中有丝丝红绿交杂的气息缭绕,若隐若现,似有似无。
但车厢中的人似乎完全没有感受到,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有的人在抱着行李昏睡,有的正在吃火车上售卖的便当,一些少年在成群的玩着纸牌,还有些年轻的旅者正望向窗外。
吕醇刚进入车厢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对。虽然他现在的能力有限,但梼杌毕竟是上古大凶。此等低级的尸臭,在吕醇眼里根本不入流,一点没有放在心上,便引着白夏走进早已预订好的高级软卧。
白夏环视将要度过一晚的软卧房,上下分明的床铺,对面有一条与床铺等长的沙发,没有错,就是一条。沙发隔壁是带有浴室的卫生间,整体来说还算干净整洁。沙发与床铺间是一人宽的过道,外景窗与卧室门相对。
火车尚未启动,两人放下背包,各自出了房间。吕醇告诫白夏小心,说车上有不干净的东西,之后两人就各自在火车上游走,并约好在车子开动后回到软卧内。
白夏的习惯是只要身处在陌生并感觉有危险的地方,若是有时间和机会,便一定要熟悉下周遭的环境,做到有备无患。何况是在这天地生变的时刻。反观贱醇就比较悠哉了,一会儿去撩拨一下孤独一人的饥渴少妇,少顷又扎堆在成群结对的少女团体中,有说有笑,好不自在。白夏此时虽已没有了曾经的眷恋,但却还是忍住了心中的悸动,没有和贱人醇一样随波逐流。
一对年过半百的夫妇坐在距离卫生间不远的几角处,男人伸手喂向妻子,已经削好的苹果在手中只剩下半个。女人也正在将手中的半个橘子一股脑儿的塞进丈夫的嘴里。两人在过程中有说有笑,给人的感觉看上去朴实无华,实则恩爱非常。强制给二人周边的单身男女撒了一把狗粮。
“叔…叔!”一个稚嫩的童声传向白夏,语气中带有一分怯懦。
白夏低头看去,见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儿,正用纯净无瑕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小男孩儿额前梳着整齐的斜刘海儿,白白嫩嫩的小圆脸看起来和自己有几分相似,半人不到的身高,估计只有四五岁的年纪,露在衣襟外的白色衬衫边角搭配起天蓝色的毛衣,显得即帅气又整洁,不由得让人生出喜爱之感,从中也不难看出其父母对其的精心呵护。
没想到自己已经是被小孩子叫做叔叔的年纪了,感慨回神。
白夏见小孩子一个人,语气间满是胆怯,便猜到了几分。白夏低了低身子,轻声问道:“小朋友,有什么事情需要叔叔帮忙吗?是不是和妈妈走散了呀?”
“…嗯…。”小男孩儿重重的点点头,神情有些害怕。
果不其然,白夏心道,‘此时正是火车上人的时间,小孩子被人流冲散实数正常。但从男孩儿的衣着来看,孩子的父母又不像是粗心大意之人。’转念又想,车子上的人如此之多,这小孩子却单单挑中自己,也许是缘分使然。本着不想惹麻烦但又不忍心的原则,白夏决定先带着孩子在车上走走,若是找不到男孩儿的父母,便去找工作人员处理。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白夏细声问道。
“我叫姜之文,妈妈叫我文文。?”男孩儿奶声奶气的答道。
“那好,叔叔带着文文去找妈妈好不好?”这句话说出之后,白夏悄悄的斜眼瞥向四周,生怕别人误以为自己是人贩子而去报警。
得到男孩儿确定的答复后,白夏便抱起孩子向软座的方向走。白夏心想,自己将近一米八的身高,抱着孩子,若是孩子的父母在周围寻找,应该很容易看到。
“叔叔,你好香呀!叔叔是女人吗?妈妈说只有女孩子身上才会有香味儿。”男孩儿对着白夏说道,眼神也满是询问。
随着白夏的二十四岁生日的临近,白夏的身体渐渐的散发出了植物的幽香,很微弱,不贴身是闻不到的,而且香气一天较一天强烈。白夏知道,这是白家天赋觉醒前的征兆。
白泽,上古洪荒时期地位崇高的神兽,祥瑞之象征,通人言,可令人逢凶化吉,神异非常。晓万物之情,明万物之理,知天下鬼神,了世间草木,身上带有安抚和迷醉心神的香气,称之为醉香。白夏的父亲曾经也是因为这门‘绝活’,才放倒白夏老娘的。
“额,文文啊,你多多注意眼前,看到妈妈之后,赶快告诉叔叔,不然时间久了,妈妈找不到你,会担心的。”白夏岔开话题,转移孩子的视线。
不多时,火车启动,车上的人流减少,都陆续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正想返回软卧的吕醇见到白夏怀里抱着个长相和白夏差不多的圆脸小男孩儿,嬉皮笑脸的上前打趣道“:哟,白哥就是比我厉害,十分钟不见,孩子都这么大了!在下真是五体投地,佩服之至!!!”说着还弯下腰,准备鞠上一躬。
“滚开!”白夏没好气的说道,“你先回房间,叫一下工作人员,这孩子和父母走散了,我带着他再找一圈儿,如果实在找不到,我就带他回去,交给工作人员处理。”
“你不是不喜欢小孩子吗?今天打哪儿来的同情心?”说着,眼神便在白夏和男孩儿的脸上交替打转儿。
白夏知道这个贱人心里是怎么想的,但现在没有闲暇去和吕醇浪费时间,于是便抱着孩子去往四号车厢。留给贱醇一个充满父爱的背影。这可给吕醇好一顿回味。
路过四号车厢的硬卧,此时正是下午四点左右,夕阳西下,阳光昏暗,在阴暗的硬卧中,视线更是降到了最低点。看向四号车厢硬卧的深处,白夏觉得,最开始进入火车时嗅到的气息应该就是从这里散出的。
火车经过隧道前的鸣笛声响起,顿时车内一片黑暗。白夏立感不妙,迅速将孩子的脸埋在自己胸前,转身退到硬卧的隔断前,依靠在车窗之间的壁画处。
“…嗡…”的一声在白夏耳边响起,一道模糊的白影闪过,白夏感觉后脊一凉,怀中的小男孩儿也不自觉的颤抖起身体。由于视线间的可见度几乎为零,再加上火车的轰鸣声,白夏下意识的抱紧了文文的身子,试着舒缓文文紧绷的神经。一大一小就这样伫立在黑暗中一动不动。
在火车进入隧道的一瞬间,吕醇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略作思考,认为以白夏的行事能力应该不会出事,便继续在黑暗中和身边的美女工作人员说笑起来。
黑暗中,白夏仿佛看到有一只惨白色的手正伸向自己,惨白的手上有着黑褐色指甲,像是沾满了血迹,纤细的手指虽然尽显柔弱,却带着满满的寒气和恶意。
白夏想侧着身子移动到左边三号车厢的硬座内,但是两条腿却好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无比。怀里的男孩儿也好像瞄着眼睛看到了什么,身体抖动的更加厉害,更加使劲儿的将小脑袋缩进白夏的怀里,像是找寻安抚和温暖。
在鬼手将要触碰要男孩儿的瞬间,白夏猛的睁开了眼睛,原本的黑色眼眸消失不见,双眼之中反而有白色雾气缭绕溢出,在眼角及太阳穴处升腾。
充满白色气息的双眼在黑暗中好像太极图上相互交叠的阴阳鱼,白色雾气转眼间游走遍白夏的周身,最终又汇聚到眼眸处。白家的白泽血脉在这一刻觉醒并充斥全身,威严的皇者气息从白夏的身上散发出来,令刚刚那只惨白的鬼手猛的缩了回去。鬼手的主人似乎被震慑住,僵呆在了原地。
“吾之所在,魑魅避散!”低沉的古语音节从白夏嘴中传出,饱含肃清之意。
“…啊!…”的一身尖锐惨叫,鬼影一闪,消失不见。
火车穿过隧道,车上的人们眼前变得明亮起来,白夏的眼眸也恢复常态,怀中的男孩儿也将小脑袋抬起,撅着小嘴儿揉了揉眼睛,好像刚刚睡醒一般。火车经过隧道只用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白夏却感觉恍若隔世,要不是自己的家族天赋提前觉醒,那后果将会不堪设想。自己倒是无所谓,但怀里的孩子若是发生事故,自己可要怎么向他的父母交代。
“叔叔,你怎么好像变得更香了啊?”男孩儿此时已经丝毫没有了恐惧之色,好奇的问向白夏。
“呵呵,你猜呢?”白夏捏了捏文文肉肉的小脸儿道。
“文文,叔叔有些累了,你和叔叔一块儿回去休息一下之后再带你去找妈妈,好不好?”说完话,白夏又瞄了下四周。
见到小男孩儿乖巧的点了头,白夏便抱着他转身向二号车厢走去。
由于天赋刚刚觉醒,白夏此时觉得疲累无比,精神恍惚,脑海中莫名出现了很多驳杂的信息,需要及时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