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指连心,虽说白泽爪是多余出的外骨骼,但毕竟与白夏同心同源,碎指之痛如跗骨之蛆蔓延在白夏心头。
白夏的身体在棺内不断挣扎,刀棺的震动也随之越来越大,震得整间石室都有些晃动。
一行黑衣人鱼贯而入,全部紧张的看向漂浮在石床上散发着血光的血海刀棺。
贱醇在感受到刀棺的第一次震动之时便从入定中苏醒,此时退入黑衣人的行列中,询问发生何事?
“主上欲出棺,但血海刀棺为陷邢族至宝,自身生有灵智,棺内之人若非重伤痊愈,无论是外力还是内因,棺盖都无法打开。”胤莫盯着还在不停颤动的刀棺解释道。
此时,胤莫老人已换下宽松的黑红色长袍,换上一副精致的唐装打扮,很有一镇之长的气势。
贱醇观胤莫那张标准的国字脸后,深觉此人绝对是忠义双全。
“胤莫,浮雍!”白夏的声音从棺内传来。
“主上!”胤莫与另一名老者同时单膝跪地道。
浮雍才是洞中洞的陷邢一族族长,胤莫只是主管忘昔镇的每日常务,身属镇长一职。浮雍长相极为普通,身形消瘦,属于扔进人堆中都不会被发现的那种,毫无出奇之感,人高话少,正好与胤莫性格相反,但年纪却较显年轻。
“速去准备血池,布‘缘血归尘阵法’!”白夏的语气不容置疑,甚是急躁。
浮雍与胤莫相视一眼,应了一声,便起身回去准备血池。
“死气恢复的如何?”一股无形的气息从血棺中传出,覆盖在贱醇身上。
这是白夏的神念,用来洞察贱醇如今的身体状况。
“随时可以动手!”贱醇察觉到白夏内心的情绪起伏。决心奋力一搏。
“开始吧!”
血海刀棺重重的摔在地上,四散的血气更加浓重。
贱醇双手合十,后缓缓分开,两掌之间隔了一拳距离。没一会儿,一团黑到极致的死气凝聚于贱醇两只手掌中间,黑雾旋转缭绕,仿佛想聚成一点,但却始终不能完成最后一道压缩工序,好像磁铁的两极一般,死气与死气相互排斥。
“我数三声,三声之后我会尽全力将棺盖打开,二醇你注意,找准时机!”
贱醇有些心浮气躁了,因为死气始终不能凝至成丹,也就是说死气的提纯还不够。
“一!”
贱醇牙关一咬,双臂前伸,将缭绕着的死雾悬于嘴前,同时身体前倾扑倒在地,双手呈爪形撑起上身。张大了嘴,全身发力。
“二!”
贱醇满脸通红,额间青筋毕露,和自己较起了劲儿。
如果此时石室中还有其他人的话,定会听到吕醇周身骨骼的断裂之声。
“哈!”一声暴喝,贱醇衣衫尽数碎裂,如野兽般匍匐于地,周身青黑色气息起伏不断,手掌四肢上长满了藏青色的兽毛,双股之间还有一条状若青蛇般的尾巴出现,但尾端却生有虎头。
浮于其嘴前的死气在虎蛇尾骤出的时刻瞬间成丹。
贱醇的面容极其狰狞,不知是因骨裂的疼痛引起还是这半人半兽的形态所致。
“三!”
三字音落,一身闷响从血棺中传出,震掣整个山洞。
白夏使了全力也未能打开刀棺盖,只能推开一条缝隙。
“吼~”一声低沉的兽吼。
死气丹趁着开棺的空挡极速飞进棺内。
刀棺盖“噌~”的一声瞬间闭合。
贱醇气喘如牛,坐在原地,逐渐恢复人形。虽然全身骨骼尽数折断,但吕醇却惊奇的发现,体内死气变得越发精纯不说,颜色还变得极为鲜亮,渐渐有化成液体的迹象。若死气可全部转化为周身气血,那贱醇的‘转死经’便修至小成了。
因四凶之一的梼杌为死后的怨气所花,所以贱醇自真灵觉醒后,体内便没有了人族的经络,所修也与白夏不同。
转死经的原本是‘死经’,与白夏的‘生诀’同级,是白泽的宿命之敌巢乌的伴生奥义实质化体现。
巢乌,与白泽同生于大荒中期,鸟头,赤翎,蛇身,羽翅,无鳞无足,生有一可破天之喙。白泽生于大荒之西,巢乌生于大荒之东,两者伴生于天地,但却为命中宿敌。白泽主生,巢乌掌死。其羽翼煽动之际,会使生机盎然之地转眼化作死山恶水,生灵涂炭。终惹得天地间最为神秘的大神泰山府君出手,后消弭于天地。其本体交给后土用来巩固轮回,而其灭之本源却化作七道死气存于大荒之间,每一道皆化作一本死经,被鬼魔两道奉为无上密典,此为后话。
贱醇看到死气丹飞至血棺内后,血海刀棺便变得死气沉沉,一丁点儿光亮都不显,与义庄中盛放死人的棺材别无二致。但吕醇此时什么都做不了,只好在一旁呆坐,静静等待刀棺内的变化。
一炷香的功夫不到,刀棺内便出了动静。
贱醇屏息凝视。
见血海刀棺之上残余的血气全部被吸进棺内,刀棺立时飞至半空,在空中转体了七百二十度,两圈之后,竖直插在地上。
啪~的一声,棺盖垂直落地。
白夏睁开双眸,眼中精芒暴射,呈黑白二气,这是阴阳同流的体现。
白夏走出棺外,其伤势痊愈不说,气势还更加骇人了。
吕醇见出棺的白夏气质和形象发生了十足改变,本来进棺前,白夏的发丝应长至于后脊,但此刻已变回利落的短发,但颜色却还是雪白无尘。眼神中尽是凛冽,仿佛世俗的一切都不被他看在眼里。
在感应其气息后贱醇发现,白夏身上既无生气也无血气,就连自己煞费苦心凝聚出的死气也丝毫感应不到。白夏此时与常人无异,但其带给人的感觉却如洪荒猛兽一般,噬人心智。
“辛苦了!”白夏对贱醇说道。一边说,一边走至其身前,将贱醇背在背上,去了隔壁的石室。
此石室比正厅石室略小,但却血气充盈。洞中的山体石壁被血池映得血红无比,因为整间石室皆被血池覆盖,可让人落脚的地方小之又小。
白夏将贱醇放在地上,转身问向胤莫、浮雍二老,“传送阵布好了没有?”
缘血归尘阵是一种通过血脉之力可瞬间传送至一方身前的法阵,传送地点精准无比,但却极为消耗元气,所以白夏准备用血池来代替。
白夏本可借由白泽爪上的法阵瞬息而至,白泽爪上的空间法阵是白泽巅峰之时所作。但当时白夏身在血海刀棺之内,身受束缚,空间法阵之力施展不出,而待白夏出棺之时,法阵之力却已随着勾玉的碎裂而消散殆尽了。
“禀主上,可随时开始!”
“好!一会儿我会消耗血池中一半的源力建立空间挪移,余下的便留给二醇和应小蝶疗伤。”
“料理他二人之后,你们俩也要跟来!”白夏又道。
“是!”胤莫与浮雍栖身道。
贱醇不知白夏在布置什么,便百无聊赖的观察起翻滚着鲜红血液的池水来。
阵起,诺大的血池上方亮起蓝光,法阵的铭文浮现在血池四周,一些看之不懂的莫名符号翻飞,白夏走至阵中,一道白芒闪过,白夏的身形消失不见。
胤莫与浮雍见主上已被挪移走,便开始着手处理贱醇和应小蝶。
处理方式简单至极,将始终昏死着的应小蝶丢入血池中后,便将呆坐在池边看傻眼的贱醇一脚踢下,随后又将刀棺扔入血池。
嘱咐了贱醇一句,不要靠近血池深处的血莲后,二人也脚踩法阵,消失不见。
白芒又闪,白夏出现在一片尸血狼藉之地,见一个四肢不断涌血的女子瘫坐在一处空地上,悲戚哭诉之音响彻天际,脚下尽是黑色的雪。
“小文呢?”白夏缓步走向女人问道。
女人抬头见到白夏,神情并无任何欣喜,便又垂下头去。
“抢…走了!”女人的哭泣声更响了。
白夏皱眉,“被谁带走的?他们要小文做什么?”白夏站在女人一米之外,停下脚步问道。
女人望向白夏,通红的眼中满是绝望的泪水,一字一顿道:“…献…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