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音戛然而止。
白夏与吕醇四目相对。吕醇不解的挠挠头,以为白夏是在注视自己。
其实白夏盯看着的是吕醇脚下的烟雨楼。
白夏在听见道音的第一时间便望了过去,心中满是期盼。
“一心逼我现身,却为何迟迟不进来?”从烟雨楼的二层传出一声很有磁性的男性音色。
贱醇看向白夏,露出狐疑的表情。
此人抬手间便可以另全城的时间凝结,而且面对白夏此时四散出的气息还可以如此从容不迫,足以证明此人身份,从中也可看出白夏此次的计划是成功的。
但白夏现在考虑的是,自己犯下此等有违天道,残害生灵的大罪。楼中这位人祖会怎样看待并处罚自己,内心所求之事,人祖是否又会如实相告。
白夏此时浮在半空,心里却犹如有万千根杂草在心间纵横交错着生长,矛盾非常。
烟雨楼中的人仿佛看穿了两人的心思,道:“怎么有胆做,没胆认?”一挥手,房顶上的吕醇便被其吸进楼中。
白夏从中听得出人祖的语气,并没有过多愤怒和责备的意味,反而有一丝骄纵和放任自流。
白夏此时已全然忘记了圣人无情这一流传。随即倾斜身体,横飞向烟雨楼。
白夏进到二层楼中,见其空间甚是宽广,楼层中央仅摆了一道桌椅,一位发福的中年男子正自顾自的喝着茶水,贱醇则一脸懵逼的倒坐在男子身旁。
男人的形象让吕醇大失所望,本以为紫薇圣人的样貌会如电视剧中的仙人一般:紫色长袍无风自动,鹤发童颜,周身灵雾缭绕,一幅仙风道骨的姿态。可此时坐在眼前的,却是一位衣着邋遢,形象猥琐,大腹便便的中年发福男子。
贱醇张大了嘴,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中年大叔。吕醇对太古时代的世界观,瞬间崩塌了…
白夏安之若素,觉得这位中年大叔的造型虽然猥琐却甚是亲民。
黑中带白的露额短发,看不出一丝稚气与浮躁。浓眉大眼,肤色洁白,算不上满脸横肉的包子脸上胡茬乱飞,邋遢之中却突显其不拘小节。一身,貌似正在夏威夷度假的打扮,墨绿色短袖衬衫,粉红色过膝短裤和一双别具风格的小熊人字拖…
临近秋末的烟雨江南,虽然不如北方寒冷,但傍晚之后却也寒意逼人。
中年大汉虽然此刻坐在椅子上,但明眼人确可以看得出其站起身来的高大壮硕。白夏也从中得证出,眼前这位发福壮汉之所以如此不畏严寒,定是其身上的过多肥肉和皮下脂肪的功劳…
打量一番之后,白夏便想张口询问,但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好默不作声,等待人祖发问。
贱醇在其身旁正在思虑应如何称呼这位大叔,想称其叫人祖、紫圣,却觉得他形象不符。叫人家大叔,又觉得不够尊重。随即露出滑稽又困惑的表情。
“叫我崔老师吧~!我的学生都这么叫!”人祖把玩着手中紫砂壶茶杯,轻轻放下道。
白夏和贱醇惊异其竟是一位教师之余,贱醇的脸上的不解又多了一分。
大叔对着吕醇道:“你们两个今世为人,而我身为人祖,知晓你们心中所想,有什么好奇怪的?”话毕,送给了吕醇一个暴栗。
贱醇疼的咧嘴。
白夏也咧了咧嘴心想,谁做你的学生可真是倒了血霉…
但转念又想,此时的尴尬场合,人祖的能力真是正当其时。当下心念电转,想让人祖知晓其此次目地。
“其实你不用传心念给我。天地间所有人族的心事,我全都了得。你想知道的事情,我也不妨直言相告。”人祖倒了一杯茶水,嘬了一口。却至始至终未看白夏一眼。
吕白二人欣喜若狂。贱醇是因为自家兄弟的心结终于可以解开,心里替白夏高兴。
可人祖接下来的一句话,顿时另白夏的心里犹如深陷寒潭。
人祖不紧不慢的说道:“满城的罪孽你要如何自处?”
该来的终究会来,白夏知道自己此次所行之事天怒人怨,不可轻饶,自己虽有苦衷,但那终归是一己私愿。
白夏像犯错的孩子一般在低下头去。
“知性认错乃汝之贤德,随性冲动却为汝之瑕玷。为人之所为,为不为人之所不为,此乃日后助你之良策。欲事三思,遂有所得。”人祖如念书一般,来了一段儿文言文。
贱醇心想,“这货没准儿真的是个老师!”。
只是一句内心的潜台词,没想到人祖却反手又给贱醇一个暴栗,“我可是市重点中学的语文老师!”
贱醇疼的无语,白夏听的无语…
“老师认为,学生当如何处理?”白夏不卑不亢的道。
白夏的这声老师是有意为之,如果能搭上人祖这条天梯,即便自己犯下天大的过错,其也会替自己撑着。毕竟眼前这位邋遢的发福大叔是道祖最为喜爱的关门弟子。
人祖抬眼看向白夏,暗叹白夏的机智,“孺子可教!师者,其责便为传道、授业、解惑!你叫我一声老师,我便有责任替你解答疑难?但老师这个称呼,我却未必担当得起!”
白夏略有诧异,但转念想起自己已化为实体的元神巨蝠,立刻福灵心至,略有所感。
贱醇却仍旧听得云里雾里。
“唉~!其实这一切的祸端也算因我而起,若非师尊想要我立地成圣,也不会降下这场人间浩劫。而你却利用大劫来逼我提早出世,也许这一切都是天意!”大叔喝掉第二杯茶,抬头望天,道。
这次连吕醇都听明白了,原来此次的洪荒大劫,祸首竟是天道所为,只为人祖可以立地成圣。细想之下,顿时觉得天道与白夏的所作所为没什么两样。说到底,只是为了一己之私。
大叔叹了口气,道:“不要把师尊想象的如此不堪,他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有更大的祸患需要我去应对。而人族作为天地主宰已经五千年了,虽不如巫妖二族统治的时间久远,但因其强大的天赋能力,早已使天道不堪重负。所以天道决定,让下一个元会的量劫提前开始。”
“因为有你的护佑,所以人族不会灭绝,只会元气大伤。”白夏看起来是在叙述,实则是在询问。
“嗯,有我在,人族绝不会灭亡!”如此霸气侧漏的一句话,此刻从这位发福的邋遢大叔嘴中说出,虽然毫无违和感,但却让白夏没有丝毫的怀疑,发自于心的信任。
人祖大叔将手中的空茶杯微微倾斜,茶杯口对准白夏。
吕醇见到,从白夏身上飘散出一股具有粘稠质感的黑色液体,缓缓吸进人祖的茶杯中。
白夏顿感神清气爽,原本仿佛有万斤大山压在灵魂之上一般,现在却感觉神魂轻松无比,有种即将举霞飞升之感。
白夏身上的业力全部被人祖吸进了茶杯中,那粘稠的黑水,其实就是没有了灵魂做为燃质的业火。
在白夏和贱醇二人惊讶的目光中,人祖一口喝掉了茶杯中的业力。其非但无碍,还自言自语的说笑道:“这东西的味道,还是和从前一样让人反胃。”
在白夏二人不解的注视下,人祖解释道:“既然一切罪过因我而起,我自然要负全责。也算我还了当年欠你的一鼎之情。”人祖对着白夏道。
人祖口中的鼎本是鸿钧分宝崖上的先天灵宝。名称众多,叫法不一。鸿钧曾用乾坤鼎铸造过九龙沉香辇。而上古时期大禹治水之时,曾被人祖赐此鼎,将其以一化九镇压神州。所以也被称作大禹鼎。
白夏听的不甚明白,疑惑的看向人祖。
“看来当年四师姐下的禁制还在啊!”
人祖起身走到白夏近前,提了提松垮的短裤,右手抬起,用食指点向白夏额头,轻声问道:“~将臣…你,为何轮回?”
一点微弱的毫光自人祖指尖亮起,白夏睁大了眼睛不愿错过一丝一毫的细节。
自白夏神庭穴处散发着淡淡的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