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照惯例是要守夜的,于是沐曼用了晚膳后就去沐家祠堂了。
像她这么大的孩子,是可以不用守整整一晚上的,过了子时就可以去睡了。
沐家一大家子待在祠堂,偶尔交谈几句,一晚上的时间过得很快,也很愉快,但是,许家就没那么愉快了。
今年和往常一样,许家只有许父和许宁两个人,此刻正在祠堂谈心呢!
“父亲,你说娘亲和二弟此刻在干什么呢?”
“唉,我又如何知道,大概也是在守夜吧!”
前几年,每到过年,许宁都会哭着问他父亲,娘亲和二弟在哪。
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许宁不再会哭着问了,但还是会惦记着娘亲和二弟,他记得,好像有十年没见过娘亲和二弟了。
“父亲,好多事,孩儿不明白。”这个问题,自许宁长大后,几乎每年过年都会问,也只有这个时候会有问出点什么的可能。
“不明白就不明白吧,知晓太多,不见得会好。”
许宁突然就觉得自己的父亲老了十几岁,明明才四十多的人,此刻看起来像是六十了,他很心疼,每年过年,他父亲都是这样。
今年,他想知道全部,他想揭开伤疤,或许,这样才会好得更快些。
“父亲,今年,无论如何,你也要把事实告诉我。”
“哪些事?”
“为何母亲宁愿一个人带着二弟生活在京城,也不愿和我们一起生活?还有,为什么你无论如何也不愿让我去京城呢?”
“为什么呢?”许父的眼神变得缥缈,像是在回忆。
“父亲!”
许父回过神来,却没有回答许宁的问题,不过也不像以前那么回避了:“好了,宁儿,过了夏至,你就去京城吧!”
许宁皱着眉头,父亲这是怎么了?
任许宁皱眉,许父只是低头思考,他在想什么呢?
谁也不知道,或许是在想他许久没见的妻子和儿子,或许是在想该怎么像自己的大儿子说明一切,或许什么都没想,只是在发呆吧!
突然,许父抬起头,眼神变得凌厉,环顾四周后,讲眼神锁定在一根柱子上。
“阁下既不请自来,到了为何不露面呢?”
“不愧是暗司四大护法之首,果然厉害,小生佩服。”柱子后缓缓地走出一个黑衣蒙面人,看样子,也是个练家子。
许宁眉毛一动,暗司?那是什么?
“过奖,阁下的朋友为何不一起出现?房梁可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话音刚落,房梁上跳下来一个人,眉头紧蹙,面色不霁,虽然蒙面,但在场的人都能感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强大气场,好像,他很不高兴。
是的,他确实很不高兴,毕竟作为一个高手,被人安排着上房梁,还被发现,简直就是耻辱。
“两位既然到许家来了,可要喝杯茶再走?”
“喝茶就不必了,我是来接人的。”
“哦?没想到老朽到了这个年纪,竟还有这般大的威力,劳夜阁杀人王,夜阁头号杀手亲自来接老朽,真是三生有幸。”
许宁看着自己的父亲,刚是暗司,现在又来夜阁,父亲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自己跟着父亲这么多年了,父亲什么都不告诉自己?
“没想到护法知道的还挺多,那你愿不愿意跟我们走呢?”
“若是二位不介意,过了十五再来接老朽会更好。”
“有意思,15天可不够你逃命用啊!”
“既是暗司护法,又能逃到哪里去呢?总归,那个人能卖我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许老倒是个明白人,这样,不如你我打斗一番,你若赢了,我便放过你。”
“这是我许家祠堂,今日又是除夕,我不想见血。”
“那我们过了15再战,如何?”
“呵呵,我若愿意,你能奈我何?只是背后的人,倒真是可以拿得住我。”
“许老知道是谁出钱买你的命?”
许父轻蔑地看了说话的蒙面人,冷笑了一声:“哼。”
蒙面人被下了面子,也不生气,反倒起了拉拢的心思。
“许老,走吧,我敬重你,所以也不动这院子里的其他人。”
“那等老朽同犬子交代一些事再走。”
蒙面人有点无语,你刚刚不还说要过了15再走的吗?怎么就要马上走了呢?你不说想拖延几日,我怎么以此拉拢你?
“宁儿,你切记,看好沐家丫头,就算不能和沐家丫头在一起,也要誓死护住沐家丫头的安危。等过了夏至,就带着沐家丫头一起去京城。这有两块玉佩,你和沐家丫头一人一块,到时候,去找你娘亲,还有沐家丫头的外祖家,小心看好玉佩,还有,留意沐离那个老匹夫。”
许宁沉思许久,再说话时,没有问他父亲是什么人,也没有问什么是暗司、什么是夜阁,就连他娘亲和二弟他也没问,他只说了一句话。
“父亲,孩儿等你回来。”
许父看着许宁,那一瞬间眼底泛起了泪花,傻孩子,到了夜阁,我怎么还回得来?
“好,等着为父,为父定会回来。”
说完,许父就被蒙面男子带走了,留许宁一个人坐在祠堂里。
没有崩溃,没有大哭,甚至连一滴眼泪也没留,许宁只是在心里想着,该如何让沐曼相信他,该如何防着沐离,还有,如何带着沐曼离开这里。
他就这样想着,就这样坐在祠堂。
直到天亮,许宁才从许家祠堂出来,和从前一样,依旧白衣翩翩,依旧浅笑吟吟,如果不是那些胡茬,你根本就不知道他有什么不妥。
许宁还是那个许宁,不过,他比从前更冷静了。是啊,他现在是一个人,如果他不冷静,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又或者说,许宁心里还残存着一份希望,总会好的,都会过去的。
也对,冬天到了,春天还会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