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下午,陈家平来到医院的时候,留给他的只是一间空荡荡的病房,只有一个年老的保洁,在做着房间的打扫:“请问,这间病房的人呢?”有些明白,但是他还是问了。“早上就出院了。”保洁的老太太面无表情,依然做着手上的工作。
走了,陈家平似乎有种再也看不到苏缨络的感觉,他回身下楼,坐上车,“去枫林路的苏小姐家。”司机没有说话,只是照着陈家平的指令,立即开车去枫林路,枫林路的殷宅门口,颀儿无聊的坐在台阶上,手上握着一封信,一会儿抬头看看路的尽头:陈先生,你什么时候才会来呀?颀儿我已经等你半天了。
远远看到陈家平的车开了过来,颀儿立刻起身,向车子迎去:“陈先生,我家太太给你的信。”车还未停稳,颀儿已经将信从开着的窗口递了进去,“陈先生,我家太太的信,信交给你了,颀儿也要走了。再见!”
“等等,颀儿!”陈家平连忙出声,一边撕开信封,一张薄薄的信纸飘到他的手中,纸上只有寥寥数语“陈先生:谢谢你这些日子的照顾,这个城市已经没有了殷正华,我留在这里也没有了意义,房子的钥匙,我放在了门口的信箱里,你帮我交给殷家人吧。”“颀儿,你知道你家太太去了哪里呀?”陈家平此时只能从颀儿这里得知只言片语的消息了。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太太去了火车站。她说不要和我陪她了,因为我的家人都在这里,我想太太是不是回家了?”颀儿有些不确定。
“什么时候的事情?”
“大概两个小时之前的事情。”
“颀儿,你要到哪里去?”陈家平不知道他能不能去火车站找到苏缨络,他先要确定颀儿的下落,也许她是知道她下落的人。
“我要回家了,然后再找一户人家做事。”对于未来,颀儿也有着一些迷茫。“太太给我一笔钱,目前的生活不会成问题。”
“颀儿,你先上车吧,我们一起去找你家太太,要是找不到,你就去我家做事吧,好吗?”陈家平直觉的要留下颀儿。
“真的吗?”颀儿一脸惊喜,不用回到那个家里,还有新的工作,颀儿刚刚失落的心情一时间如夏天的阳光一般明媚,连忙挟着她的小包袱,爬上了车。
陈家平回到车上:“去火车站。”司机听话的将车开上了路,直向火车站而去。陈家平失神的看着窗外如飞一般过去的风景:苏缨络,你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子,当年让殷正华放下了殷家大少爷的身份,放弃了一切,和你来到这个城市,白手起家的开始自己的生活,如果不是因为晨风那个孩子,殷正华肯定不会离开她的,更何况的他的离开,也不是心甘情愿。而当她知道正华不会再回来的时候,她竟然谁也不讲的离开了,她不是一直靠着正华生活吗?那以后她要靠什么生活呢?还有,她还怀着孩子呢!不管她留不留下那个孩子,现在的她都不适合一个人生活。回去吗?听说当年她为了和殷正华在一起,拒绝了家里为她安排的亲事,断绝了父女亲情,那她还回得去吗?那是个骄傲的女子,会如此狼狈的回到苏家?
是的,陈家平此时终于找到一个可以形容苏缨络的词语--骄傲。如此骄傲的苏家大小姐,当年桐城的第一天之娇女,如果不是殷苏两家积怨已深,根本不会有自家妹妹陈若雪什么事情。当年殷陈两家亲事一公布,殷正华就以死相抗,若不是殷家老太太也以死相逼,殷正华不会答应亲事,谁也没有料到,就在若雪过门的那一天,就在花轿进门,才发现新郎已经不见了,留下的只有在新房的桌上的一封告别信。就这样,若雪成了殷家名不正言不顺的媳妇。直到两年后,殷家老太太八十大寿,殷正华才回殷家老宅一天,而就是那一晚,被有意灌醉的殷正华和若雪春风一度,就是那一晚,若雪有了晨风,晨风是个多可爱的孩子呀,可是殷正华从未去看过他一眼,他恨若雪,恨若雪为他生了晨风,恨她让他在对苏缨络的爱情里有了污点。
两个月前,晨风莫名开始发烧,呕吐,去了很多医院看都没有结果,短短的一个月,若雪已经如同老妪一般,除了去医院,就去烧香拜佛,只有听到医生说晨风病情有所好转,她才会有那么一点点的笑容。不管若雪和殷,陈两家人在晨风身上投注多大的精力,晨风还是一天一天的消瘦下去了。直到那天医院来了一个曾经在英国进修的医生,看了晨风的病情,才说晨风可能得了一种障碍性血液病,目前国内根本无法进行医治,他也只是在英国听过他的导师曾治过这样的病人,因为病例的特别,他才特意去请教了导师。而导师说过这种病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亲人的血液换给病人。
于是,两家人决定让孩子去英国治病,请那位医生的导师出手救治,联系了英国方面,那位导师却说最好由孩子的父母一起去,这样治好的希望会大一点。就这样,一个月前,殷家的当家人,殷正华的父亲殷绍康直接让人将殷正华从公司绑了回殷家老宅,当天夜里就和带着殷正华陈若雪还有晨风坐船去了英国,而让殷正华答应去英国的真正原因,则是只要他去英国,不管晨风会不会病愈,陈若雪都会和他解除婚姻关系。送给苏缨络的信也是他走之前留下的,只是到苏缨络手中的时候,不光时间过去了一个月,内容也被人改过了。只是这一切,苏缨络不知道,而苏缨络走了,殷正华也不知道。
陈家平突然有一种深深的罪恶感,在他的心底慢慢的在他的内心漫无边际的四散开来。他紧紧的握住了拳头,狠狠的一下子砸在了车门上:“混蛋!”不知这一声是在骂殷正华还是苏缨络,亦或是他自己。
火车站里,挤着各种各样的人,连同司机,颀儿,陈家平三个人在拥挤的人堆里挤进挤出,陈家平还跑到检票口,和检票员比划了半天,也没有知道苏缨络的丝毫消息。陈家平沮丧的坐在火车站门口的台阶上,看着眼前人来人往的人群,苏缨络,就这样毫不留情,干脆利落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