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汐是个坚强的孩子,她只是现在有些想哭泣。
那么,就哭一小会儿好了,就一小会儿,一小会儿就行。
她把盘子向前推了推,手臂把自己的小脑袋圈起来。
悲伤猝然袭来——
……
在她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她的哭声已经引发了许多人的窃窃私语,但大多数人都还没有发怒,直到——一位衣着暴露、身材丰腴的大妈蹬着响亮的高跟鞋,气势汹汹地走到七汐的桌子前大声地吼:“哭什么哭啊,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七汐被她惊得抬起头来,哭声中断,泪眼模糊,不辨来人。
周围的看客们此时的窃窃私语愈加响了,指指点点不断,却没有人愿意站出来止息这场”战争“。
就在大妈正要开骂的时候,一道修长的男生身影挡在了七汐面前。
大妈微微仰起头看着男生,他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也没有说任何的话语,可那亮黑的眼睛炯炯有神,剑眉微锁,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散发开来。
大妈到了嘴边儿的不雅的词汇生生咽了回去,凌厉的气场也尽数消散,尴尬了一会儿,用中年妇女特有的口吻说了句:“公众场合,也不注意点儿影响!”
挡在七汐面前的男生嘴角淡淡地勾起嘲讽的弧度,他平心静气道:”公众场合,是得注意影响“。
大妈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嘴上的暗红色口红被扯了开来,露出深深的唇纹。
顾森实在是看不下去这张脸了。
他接着说道:“这位阿姨,你明白这个道理就好。”对着阿姨阳光一笑,然后转身,落座。
周围的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小小的哄笑。
大妈的脸一会儿白一会儿红,艳红的高跟鞋使劲地蹬了一下粗糙的水泥地面,气的转身就走,她枯黄的头发被甩得左右乱晃。
林七汐是愣着的。她是个天生反应比较慢的人,所以总是在别人突然说她的时候不知所措,常常导致自己受到很多本来不应承受的羞辱。
可是……今天这事儿,好像确实是自己不对。
那么,他是谁呢?
坐在七汐对面的那个男生,语气平淡地问她:“我能吃吗?”
七汐无意识地摇了摇头。她确实现在有点儿懵,她甚至没能理解刚刚男生问的是什么。她还沉浸在“他是谁”这个问题里面。
男生似乎没想到她会摇头,有点尴尬。在他观察了林七汐一会儿,最后判断出来“她还没回神儿”这个事实后,又问了一遍“我能吃这些烤串么?”
吃烤串?林七汐终于反应过来了,她迅速地点点头,又点点头,像是在急着连续回答他两次问的问题。
那个男生得到同意后,非常带劲儿的吃了起来,看得林七汐也觉得很香很好吃。
吃了一会儿,两个人都快饱了,速度也都慢了下来,林七汐含着一口骨肉相连模糊不清地说:“今天谢谢你帮我,虽然我还不认识你。”
那个男生举着一串新的烤肉对着林七汐笑了一下,说:“这有什么,我也就图一口串儿才英雄救……美的。”男生看着眼前哭得七零八落的女生,说“美”字儿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有了点延迟。
本来看着这个男生笑了觉得他有点儿帅的七汐,心情瞬间又回到了刚才,原来只是图一口串儿啊,也是,人家凭什么要白白帮我。
林七汐觉得串儿也没那么好吃了,她吃完了手里的两串儿,对着对面的男生说:“那你慢吃,我先走了。”
男生没抬头,林七汐爽快地走了。
她沿着小吃街一直走啊走,一直在想楚深,他们什么时候开始的,自己为什么一点都不知道……
她失神地走着,走到了小吃街的尽头也没有发现四周已经几乎没有路灯了,等她意识到自己走得太远了,为时已晚。
她看到几个纹着纹身的混混,堵住了她的去路。
她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怕得要死,结结巴巴地问:“劫……劫财……还是劫……”那个“色”她都没来得及说,其中的一个长得尖嘴猴腮的男人就说:“妹妹,我们……可是都要呢。”
接着几个混混发出令人作呕的笑声,他们的眼睛里的光让七汐心不由地颤动起来。
七汐一身的鸡皮疙瘩全都起来了,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字:“跑!”
能跑多远跑多远,能跑多快跑多快!跑!
而一个急转身,却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拦住了。
那是混混的头领,左眼下方有一条醒目的疤。
惊慌后退,却还是被那人扯住了一只手。“别碰我……”七汐处在极度恐惧中,试图甩开那个抓住她的人。而那人拽住了她的手不住地摸着,粗糙的手摩挲这七汐的皮肤,让她战栗,而又恶心。
林七汐控制不住自己了,她有洁癖,心里的恶心泛滥起来,硬生生地搅动着胃。
刚刚烤肉的味道还残留在她的嘴里,此时此刻,成为呕吐最佳的生理引子。她忍不住吐了出来,大概是刚刚吃的全然没有保留。
好巧不巧,那个拽着她手的人,被吐了半身难闻的污物。
混混们此时当然是没有料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故,都有些发愣。
此时顾不上吐后虚弱感的七汐拔腿就跑,一边奋力奔跑,一边大声喊着“救命!”
刀疤脸恼羞成怒地吼到:“都还愣着干什么,给我上!”
混混们此时终于像是从断片儿中回过神来,以青年男生特有的超快速度朝着前方跑掉的瘦小女生追了出去。
七汐的第三个“救命”还没有喊出口,就被后面追上的混混打中了头部。
眩晕……
不行,不能停……
腿像是失去了知觉般再无力气……
她摔倒在了路灯的前十米,被几个混混扛回了刚刚才逃出来的黑暗里。
她没有力气了,嘴巴不听使唤,只有眼泪此刻脆弱地流下来,淌进棕色的头发里。
在没有光亮的路上,她的意识陷入了昏迷。
……
醒来的时候,她在一个有着昏黄灯光的小房间里,躺在一张不算柔软的双人床上。她想起来自己昏迷前的情景,惊得一下子坐起来,双腿也瞬间蓄上了力气。而后又慌忙地翻身躺下,在被子里悄悄翻看自己的衣服,还好,还好,衣服还在。身体……好像也没有什么不适。
七汐大松了一口气,起身,想要看看这是哪里。
房间的一个角落里发出了一声沙哑的:“你醒了啊。”把七汐吓得够呛,警惕地环视四周,像一只随时要跳起来咬人的兔子。
那个坐在暗色里面的人笑出了声,他站起身来,走到有光亮的地方,“喂,我又帮了你一次。”
林七汐仔细地想了一会儿,最后从那个“又”字想起来了这是那个帮她驳回大妈的人。她尴尬地说:“是吗……谢谢你……”
我当时有没有衣衫不整,衣服还在我身上吗……七汐脑子里想像着那些不和谐的画面,一句多的话也说不出来。
那个男生看着小脸苍白的七汐,想让她放松点儿,对她解释道:“我听到有人喊救命,本来不准备去的,结果看到你跑出来摔在地上,想着蹭了你的烤串儿,应该帮帮你,就去了。我到的时候,你衣服还在,没什么事。”
“哦……”七汐的弦儿稍微松了下来。“谢谢你。”
“这倒没什么,下次注意安全吧。”那个男生轻松地说。
“好……”
“对了,你救了我两次,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七汐这时候的脑子回路才终于正常了一些,她轻声问道。
“我叫顾森,回顾的顾,森林的森,你呢?”
“我叫林七汐,七夕的七,潮汐的汐。”
“七汐?”顾森把嘴角微微地勾起来,“这个名字挺好记。”
面对男生的夸奖,七汐不知道说什么好,就低着头不说话。
顾森看着眼前的这个几乎缩成一团儿的小女生,也有点儿不知道说什么好,想着昨晚把她救回来的时候,她就是这样蜷缩在自己怀里,突然有点儿莫名的心疼。
有点儿沉默,有点儿尴尬……
他很快地找到了另一个话题,聊了起来:“你是A大的学生吧?这会儿学生应该都去上课了,你不去吗?”
七汐这才想起早上有一堂高数,便有点儿着急地问道:“几点了?”
顾森伸出右手看了看表:“八点半”。
离九点还有半个小时,离学校不远的话,能赶上。
“我有一堂课,九点开始,我得走了。”七汐解释道。
顾森明白地点点头,“出门向西200米,拐个弯坐18路就到你们学校了”。
七汐对他道了声谢谢,飞快地下了床穿上鞋子,冲出了顾森的家门。过了几秒又奔回来,对他煞有介事地鞠了个躬,很认真地说了声“谢谢”,然后再次飞奔了出去。
她不知道的是,顾森在她离开后,被她这个举动逗得笑到一塌糊涂。
后来七汐想,自己真的有够奇怪,干嘛非要赶着去上那堂高数。一定是那天晚上被混混吓傻了,导致脑子不正常。
完全忽略了是因为自己不经意间,已经很认真地对待某人说的话。
她还是在高数课之前赶到了教室。
然后,就看到了她在整个校园最不想见到的人的背影——楚深。
MD!
在经历了晚上的危险后的七汐,看到这个“罪魁祸首”好端端的坐在这里,心里又气又委屈!
恨吗?
是啊,好恨,昨天差一点就被人……
可是,恨本身就是爱啊……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努力把眼睛睁得大一点,再大一点,让那些显示着脆弱的东西,统统流回心里。
她找到一个靠着窗的座位坐下来,把脸朝向窗子,让不小心滴下来的泪珠,落在无人观赏的角落里。
我才不稀罕你。
想着好容易,可是做着好难啊。
那些曾经拥抱着、轻轻浅浅接吻的记忆,曾经是她生命里最坚强的支柱。而现在,它们变成了最最尖锐的玻璃碎片,狠狠的刺进那颗柔软的心脏。
乖,七汐。别哭,七汐。
她紧紧咬住下嘴唇,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说着,是对自己的最无用却也是最温柔的安慰,眼泪更加肆意地流……
泪水还是模糊了七汐的视线,她看不清投影仪上那些复杂的公式,也没看清他的身旁那个温柔可爱的女孩子……
七汐变得一个人独来独往了,她不想跟同室的阿蓝一起出行,也没有了楚深可以陪着她一起走。
一个人吃饭,一个人走路,一个人逛街,一个人看电影……
这些她以前早就习以为常的事情现在竟然变得如此困难,以前从没觉得一个人有多么的不好,可是当得而复失了爱情以后,这一切,都变得,令情感脆弱了起来。
也不是没有想过在半路拦住楚深,大声地质问他变心。
可是,质问了又能怎样呢?
手还是要分的,爱还是要散的。
如果是通过一场质问就能换回来的爱情,要人怎么才敢相信它能经得起以后漫长岁月的侵蚀?
深夜里钻进被子里,怎么也暖不热那床薄薄的棉被,任凭七汐怎样地翻来覆去覆去翻来,就是无法入睡。透明的液体提醒着心脏里的记忆,心脏里的记忆又勾出更多的泪水。
七汐发誓,她绝对是一个坚强的孩子。她可以在没有至亲的世界生活5年,可以独自忍受麻药消散时牙科手术的刺痛,可以藏得住悲伤在所有人面前都保持着朝气和快乐。
可是,好像即使这样坚强的七汐,也没能扛得住这次的分手。分手,就好像,自己的灵魂被另一个人撕走了一半,余下的半个灵魂轻飘飘的无处可居。
伊筝来电话了,她在电话的那头佯怒地质问道:“你这个小妮子,怎么最近连电话也不打一个?我还以为你被BJ的霾给埋了呢!”
“筝子,我和楚深分手了。”七汐低低地说着。
那头的伊筝顿了一会儿,轻松地说:“没事儿,你现在可是黄金单身‘汉’了,值钱!”
“筝子,我还是喜欢不值钱的日子……”七汐忍不住了,带着哭腔,哽哽咽咽地在电话里抽泣着。
她在电话里哽咽地哭了很久,筝子一直在那边听着,没有挂电话,也没有说话。
筝子知道,她的七汐只是需要脆弱一会儿,过了这一小会儿的脆弱时光,就又可以风风火火地继续这漫长的旅途。筝子早就体会到,这些情啊爱啊的,在经过时间的摧残后,就变得像是童话一样,美好却不真实。
那天七汐哭了很久,筝子也听了很久,直到筝子听见“嘟嘟嘟”的挂机声,她们的这场沉默而漫长的通话才算结束。
过了几分钟七汐QQ过来一条:电话没电了,自动关机了。
筝子发过去一条:你比你手机厉害多了,哭了这么久都没自动关机。
七汐:……
臭筝子!
生活好像就在筝子的一天几个电话里慢慢地恢复了温度,偶尔还会受到筝子从遥远的沈阳寄来的信和快递,有时是精致的饰品,有时干脆是沈阳的一小抷土。这些丝丝缕缕的小玩意儿,把筝子的一整颗心全给七汐带来了。
阿蓝偶尔地跟七汐分享几个不好笑的笑话,七汐也能配合地哈哈大笑一场。
筝子,谢谢你。
筝子,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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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汐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和楚深有什么交集。
听说他的新女朋友——安柔,是一个瘦高的、白肤大眼的女孩。虽然七汐算的上是一枚小美女,可是和这位一比,那点儿“小美”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当所有人都散去对七汐的唏嘘,转而真诚地赞美这一对儿新生的情侣的时候,七汐不是不难熬的。
筝子在电话的另一头说:都会过去的,都会过去的。七汐在这一头狠狠地点着头,像是极力的同意,却也是极力的催眠自己。
日子波澜不惊的过去……直到,她听到一个消息。
楚深死了。
是啊,她早都在心里咒过他好多遍了,她恨他,恨他的移情别恋,恨他的薄情寡义!恨死他了,很不得他死!
可是,他现在真的死了,她却哭了。
“七汐,我看到了一个大消息!”阿蓝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在安静的房间里突然发出了这么一声大叫。
端着《六级词汇》快要入定的七汐被她这么一吼,被吓得不轻。“我说你能不能别这么突然大声吼啊,心脏病都要被你吓出来了!”
“七汐,真的是大事儿,楚深有心脏病!”
心脏病?她怎么从来不知道,楚深瞒着她这么久么,呵呵。
“那有什么的?”她假装冷漠的说,“我早就知道”,她又飞快地补了一句。
“七汐,你听说了吗?他今天早上心脏病犯了,没抢救过来,人没了。论坛都传疯了!”阿蓝激动地说道。
没了?
什么叫没了?
七汐大笑着对阿蓝说:“阿蓝,你今天这个笑话一点儿都不好笑。”
阿蓝着急地说道:“我没骗你啊七汐,不信你看论坛啊!”
我不信,我才不搜呢。七汐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五分钟过去了,七汐慢吞吞地拿起手机,进入论坛。
不用搜了,他的死讯已经被配上了高清的黑白照片,放在了论坛的首页,最扎眼的位置:楚深,一路走好!
七汐呆呆地点进去,看到救护车的照片,看到A市中心医院的照片,看到“急救中”的灯熄灭了的照片,看到了一张白布蒙着一个人的照片……
没有看到楚深,我不信,我不信!
她慌忙地翻身下床,拿起大衣,登好鞋子,冲出校门,扬手打了出租,向中心医院奔去。
在咨询台前急急刹住脚步。
“请问今天早上有没有一个叫楚深的病人来过急诊?”
她飞速的吐字让值班的护士没能反应过来。
护士慢悠悠地问:“叫什么的病人?”
“楚深!楚汉的楚,深情的深!”七汐控制不住自己,迅速地说着。
“你等着啊,我给你查。”护士小姐捋了捋头发,从容不迫地拿起了登记册,丢给七汐:“你先登记一下。”
手飞快地填了,还给护士。
“哦,是有一个,心脏病,没救过来。”护士不慌不忙地说道。
眼泪猝不及防地跌落下来,哽咽着:“他现在在哪?”
“314号太平间。”护士低头去看震动着的手机,随意地回答道。
“好。”
好像突然失去了匆忙的理由。
七汐慢慢地走着,不慌不忙地、静默地。
好像的走慢一点,他死了这个事实就能慢一点到来似的。
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是在12.9大合唱。他是合唱团闪闪发光的总指挥,她是站在角落里可有可无的存在。
第二次见到他,是春天里的图书馆。他们站在同一个书架的对面,抽走了放在相同位置的两本书。透过5厘米的缝隙,他们看见了对方的脸,她尴尬地看着他,他阳光的一笑,算作打了招呼。
第三次见到他……
七汐仿佛陷入了回忆,那个沉闷的事实,仿佛不曾存在。
到了3楼,缓慢地绕过拐角,继续慢慢地走着……
可是七汐,无论走得多慢,该来的还是会来的。
她站在314号房间的面前,手放在门把上,犹豫不决。
她害怕了,真的,很害怕。
不是害怕死人,而是害怕死的人是他。
旋转把手,门安静地打开了,太平间里放着5个人。
仿佛是收到了指引似的,七汐掀开最左边的那个人身上的白布。
楚深。
眼泪涌了出来……
她无声地哭着,看着面目青白的楚深,说不出一句话。
她想握住他身侧的手,可是它已经冰冷且僵硬了,让她心慌,让她害怕。可是这不是别人,这是楚深,她就又敢鼓起勇气,握住这只本应有力且温暖的大手了。
楚深,楚深。
光是一个名字就让她心痛欲绝,这冰冷的事实又让她如何承受得起?
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只知道,自己的楚深死了,他死了,永远不会回来了。
楚深。
你是不是很烦我?才连一句话都懒得辩解就分手了。
楚深
如果你能醒来,你爱她我也无所谓了,真的。
楚深。
我好后悔为什么没有死皮赖脸的缠着你。
楚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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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间很宁静,只有林七汐低低啜泣的声音。
太阳渐渐西斜,落日的余晖把暖黄色的光亮洒在这一对阴阳相隔的恋人的身上,是宏大的祭奠,是肃穆的哀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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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12月16日
BJ最低气温:-4℃
最高气温:1℃
小雪
东北风小于三级
楚深的葬礼
林七汐穿着厚重的黑色长风衣,站在冰冷的空气里,看着自己深爱着的人的骨灰盒,被缓缓下放到墓中。
碑前有几十个人,大都是楚深的朋友。
安柔也来了,她站在墓碑的前方,静静地低着头没有落一滴泪,看起来格外凄美。
小雪悠扬地飘着,从天空的深处坠落,落在七汐的眼睫上,覆住她本就不太明晰的视线。她用力地眨了眨眼睛,似乎……安柔在向她走来。
“你一定是七汐了。”她的声音很温柔。
“我是。”
“楚深……他求我不要告诉你,可你还是来了。
这证明你还是爱着他的。所以,他的谎言根本就没有必要了不是吗?”她柔声说道。
她露出了一个悲伤而优雅的笑:“他找我做女朋友只是做一场戏给你看而已。”
她顿了一下,细细看着七汐的眼睛里闪烁的水润。
“他爱的人,一直是你。”
她的心里发生着一场安静的雪崩。
她继续道:“很可笑吧?他所策划的分手,不但没有让你脱离苦海,反而让你们丧失了最后一段本该一起相处的时光。”
“七汐,节哀。”
她轻轻地拥抱了一下七汐,无声的离开了墓地。
天光渐暗,人们陆陆续续地开始离场。七汐站在原地,站成了雪地里一小块儿冰冷的静雕。
楚深,你还爱着我,我还爱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