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黑。
夜言站着,低头看着与自己一同被押进来的冷风,他垂着头靠墙坐着,从刚刚进来,他就是那个姿势,仿佛整个人只需剩下一具躯壳一样,再没有任何知觉。
守卫的牢头和狱卒们在外面喝酒谈笑,可能是因为玉儿最后一句话起了效果,倒也没有人来为难他们。
玉儿的宿命,便是嫁入皇室为妃,这一点,从玉儿走进皇宫的那一刻,夜言便已明了,虽然心痛,但那时候,他没有其他的选择,四面楚歌,以他一人之力如何能保证不让玉儿受到任何伤害,他不能以玉儿的性命作为赌注,来赌一场必输的局。
所以,他亲手带着玉儿走向她预知的宿命。
而现在,他后悔了。
如果他能早些明白,女儿是宁死也不愿意被禁锢于华丽的牢笼,那么现在一切或许都会不一样,可是该死的他是那么自私,自私到只是不想看到玉儿失去生命,却不管她内心到底有多痛。
东门外,玉儿回宫前那最后一眼,夜言记得清清楚楚,她虽然在笑,可是她的眼神却已是一片死寂,哀莫大于心死,玉儿的心已经死了吗?
而夜言却是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也会成为羁绊玉儿的绳索,如果那个时候太后不是以他和冷风的性命来威胁玉儿,玉儿一定宁可死也不会答应再回到那个华丽的牢笼,夜言明白的……
“冷风。”夜言走到冷风面前。
冷风却仿佛置若罔闻,依然垂着头。
咬牙,夜言一贯温和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裂痕。
握了握拳,夜言弯膝伸手抓住了冷风的衣领,冷风被他拉着衣领站起身,却依然低垂着头,没有任何反抗。
“呵呵……”夜言怒极反笑,一松手,冷风跌坐回了原地。
“玉儿看中的人,呵呵……原来一直都是如此不堪……”
冷风僵了一下,握紧了双拳,而他手心中所握着的,是那一缕柔软的发丝……
监牢内又恢复了平静。
夜言靠着墙,静静地盯着坐在地上的冷风。冷风仍然是坐在地上,手中握着那一缕发丝,玉儿的发丝……
不知道过了多久,监牢里面儿都是一片黑暗,可是狱卒们已经吃完了,就在这时,牢头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
“算你们俩运气好,今日皇上纳妃,格格出阁,太后下旨大赦天下,像你们这样的重犯也能出去呢。”牢头打着酒嗝说道,又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
“格格大婚。”夜言低低的笑着,“原来宿命竞真是不可改变的……”夜言的笑声如哭泣一般。
“玉儿,你可能醒悟?”
冷风垂着头,夜言看不清他的脸。
“夜光浊酒双剑挥,来生只盼与君偕……”夜言忽然开口,朗声诵道。
冷风一下子愣住了,是那首诗,一直出现在他梦里的诗,自从玉儿出现后,那女子的声音便从他的梦中烟消云散,可是,可是为什么,头好痛,就仿佛那一日在云府舞雪居中夜言所读时一样,他的头疼得仿佛要裂开一般。
“住口!住口……”冷风捂着耳朵大叫起来,他不想听,他不要听,不听。
冷风一下子呆住了。
“为什么……为什么?”冷风站起身,定定地看着夜言,冷风自己也不明白,究竟在问什么,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想知道什么,可是他问了,鬼使神差,不由自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