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月下掩面妆,意态幽花惹人怜。一曲瑟瑟月弦酒,一舞娆娆与君别。同卿共生梦一场,却留孤影思余生。夜光浊酒双剑挥,来生只盼与君偕……”舞雪居内,传来了朗朗的读书声,外面阳光明媚,舞雪居此时也显得格外平静,没有喧哗吵嚷声,而那阵阵的读书声令人格外的感觉舒适。
此时,舞雪居里的一间书房里,云家的三位小姐忆舞、月舞和雪舞,还有玉儿和依雪都坐在书桌前认真地朗诵着,而站在前面的教书先生,俨然是夜言。
书房外面,云老爷看着房内的情形,满意的捋了捋胡须,这是半个月前妍儿出的主意,与其让他们整天无所事事,只知道勾心斗角和说人是非,还不如找个教书先生来教他们读书识字。只是没有想到夜言竟会有这等才华,看来那个叫玉儿的姑娘出生的确不简单。
冷风和厉云一左一右跟在云老爷的身后,静静的听候他的调遣,只是这时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冷风的脸色难看的厉害。
“先生,何为同卿共生梦一场,却留孤影思余生。夜光浊酒双剑挥,来生只盼与君偕?”忆舞柔柔地开口,脸上闪过一抹绯红。
“这两句话的意思是,与你在一起的日子就像做了一场梦一样,现在却只剩下我一个人带着回忆度过剩下的时间。夜光下喝着浊酒舞剑,希望来世还可以与君一起白头到老。”
头好痛,痛得仿佛就要炸开一样,左肩的伤口也仿佛被再度撕裂。冷风皱了皱眉,那首诗好熟悉,就是那一首诗几乎每晚都会出现在他的梦里。但是那幽怨的声音,究竟是谁呢?
为什么每次听到这首诗,他的心都仿佛在被凌迟一样的痛?为什么会有内疚的感觉,为什么会有一种自己无法自制的无力感,仿佛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心爱的东西消失,而无力挽回一般的痛苦。
心爱的东西?真是可笑啊!他是一个杀手,那么他就该有身为杀手的觉悟,他是不能、不会也不配拥有心爱的东西的,但是但是那种感觉为什么会那样强烈,强烈到令他无法忽视的地步。
“冷风,怎么了?”仿佛感觉到他的不对劲,不知道什么时候云老爷已经转过身来看着他。
“是吗?你的脸色很难看呢!”旁边的厉云突然开口道,厉云已经注意他很久了,这个家伙的脸色实在很奇怪,总感觉他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呀,是冷护院!怎么会在这里,不用休息一下吗?你受伤了呢。”正在厉云准备上前检查的时候,玉儿注意到窗外的情形,连忙跑了出来。
听到这句话,冷风猛地一惊,她打算要揭穿他吗?可恶,早知如此,那天就不应该放过她,身为一个杀手拥有了不该有的感觉,他早该觉悟会有这一天,只是没有想到他冷风会葬身在这种地方,他真的不该放过她的,只是现在才后悔,真是太迟了。
“冷风?”云老爷皱了皱眉,“你受伤了?怎么没有听你说起过啊。”
冷风低头暗暗咬牙,握紧了手中的剑,如果真的到了这种不可挽回的地步,那么他也只能拼死一搏了,即使是胜算不大,他也必须战斗下去,因为,那个高高在上的太后,是绝对不会容许一个失败者存在的。
“对啊,冷护院,你就说了吧,”玉儿微微一笑,“是你救了我啊,为什么不说呢?”
正在冷风低头握剑准备拼死一搏的时候,突然听到玉儿这么说,他不由得一愣,抬起头来,救……救她?她为什么会这么说?
“是吗?他救了玉儿小姐?”厉云看着冷风,眼中满是怀疑之色,他记得那天晚上那个黑衣人也被他刺了一剑,是在左肩,厉云猛地上前扣住了冷风的左肩,果然他一用力,左肩立刻渗出了一大片血迹,是他!那个黑衣人!
“厉云,怎么了?”云老爷皱眉。
“真是巧得很,他的伤也在左肩。”厉云扣着冷风,道。
“怎么回事?”云老爷皱眉看着被扣住的冷风,冷冷地开口。
“那是那天晚上他在救我的时候被黑衣人伤到的!”玉儿连忙开口,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愿意看到他这副样子,急于救他的心急切到令她自己都有些惊讶。
“是吗?”云老爷淡淡地开口。
看着云老爷面无表情的样子,玉儿暗暗的咒骂自己的愚蠢,云水卿是何等人,他怎么会相信她的一面之词,更何况,对于云家来说,她玉儿也不过是个寄人篱下的外人而已啊。
真是不自量力,居然想要为别人开脱,她大概头脑发昏到分不清自己的处境了,她可不是以前那个不知天高地厚、养尊处优的格格了。
她早已失去了爹爹额娘,失去了元亲王王府,她现在只是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而已,她该注意到自己的身份的,她一直都注意到自己的身份,从来不会逾越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一次她会完全不顾及自己的身份去救一个曾经想杀死自己的人呢?她真的不知道,她唯一所知道的是,她想救他的心比任何时候都强烈,以至于她会如此失态。
冷风看到那个叫玉儿的女孩儿为自己撒谎,心里面居然第一次有了温暖的感觉。
从他满族被斩,到他被接入皇宫接受杀手训练,他一直都是一个人,一个人在战斗着,他的身边没有任何可以相信的人,他没有朋友,他一直一直战斗到今天,一直都是孤军奋战,可是今天有一个女孩儿愿意为了救他而撒谎,他第一次感觉到原来有人为自己辩白,是一件多么温暖的事情。
虽然她的话到最后可能依然无法令他摆脱困境,但即使如此,即使他现在身陷险境,可他却奇迹般地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感觉。
书房里面,夜言看着玉儿反常的举动虽然心痛不舍,却也欣慰,因为这是她在离开元亲王府后,第一次看到玉儿这么认真的想要做一件事,虽然是因为别的男子,但他却依然感觉欣慰。
可是那云老爷显然是不好糊弄的,看了玉儿有些发白的嘴唇,夜言几乎立刻了解到了她的想法和她的悲哀,没有人会比他更了解玉儿,玉儿一定是又钻进牛角尖了。
“依雪。”看到雪舞、月舞她们的注意力全在外面,夜言轻轻对依雪招了招手。
依雪连忙跑到他的身边,仰头看着他,“嗯?”
“你看玉儿姐姐。”夜言用手指了指书房外面。
依雪顺着夜言所指的方向看向外面,不一会儿她便嘟起了小小的嘴唇,“姐姐看起来很不开心的样子。”
夜言有些惊讶的看了一眼依雪,本来他还想要将事情告诉她的,想不到小小的她竟然能够看懂玉儿的心,难道果真是血脉相连的原因吗?
“我不想姐姐不开心。”依雪闷闷地说道。
“那你去告诉外公,那个哥哥救过你……”夜言轻轻一笑,开口。
“嗯。”夜言轻轻抚了抚她的头顶,笑着点头。
听完这个,依雪立刻跑了出去。
夜言看着依雪的背影,有些无奈地笑了,撒谎?怎么办?他竟然在教坏小孩呢。
“外公!外公!”依雪扑倒云老爷身旁。
“怎么了,依雪?”看到依雪云老爷连眼光都变得柔和了,他蹲下身,轻轻地拍了拍依雪因为紧张的有些红扑扑的脸庞。
“那个哥哥,他救过我的。”依雪指了指被扣住的冷风道。
玉儿一下子呆住了,依雪她为什么……?
云老爷顺着依雪的小手看向冷风,“既然如此,放开他吧。”云老爷对依雪笑了一下,站起身对厉云道。
“老爷!”厉云有些不甘地大喊。
“放开他。”云老爷再度开口。
厉云没有再说什么,依言放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