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警察细细打量着这所孤儿院,前院宽敞,不是窗明几净,但是看上去也算干净,只是这干净不是因为常有人打扫,更多的是因为人少。他记得两年前这里并不冷清,今天再看却是少了很多人。现场看不出什么,没有打斗痕迹,而且后院本就没有人住,杂物堆积也属正常,死者脸朝下不知是跌倒还是从屋顶摔下。他环顾四周,后院杂乱死者来这里能有什么事?找了一圈,没有死者的脚印。难道是从屋顶摔下来的?王警察又再次回到前院,上屋顶的台阶修在角落里,非常狭窄,角度陡直。到屋顶后一番查看,发现了几个脚印,与院长的相符,但有几个非常浅而小,且不完整的脚印无法判断;在边缘靠近后院的墙上发现了一处擦划的痕迹,顺着它往下就是院长的尸体。“奇怪,这脚印差得有些大了。”他喃喃自语,难道平时有人上来?一时不能肯定。现场所得有限,目前没有他杀的表现。
王警察让徒弟维护现场,自己叫了几个人将孤儿院的孩子们聚到一处,分别单独询问。一个上午下来竟是什么也没问到,而且这些孩子态度奇怪,像是在害怕谁一样。没办法,只好等法医给出具体的死亡时间再进行询问。“王队,你看咱们要不要换个人问他们?这一帮大老爷们都把这群小破孩儿整怕了,没人敢说。”郑阳挠头道。王队点点头,“你说的对,我们毕竟不擅长跟孩子打交道。”于是转头叫人去找几个儿科护士或幼儿园小学老师,“我们这小镇配套不好,不然有专业的心理专家,效果更好。”郑阳听王队这么一说,顿时乐了,用东北人特有的幽默说:“别逗了,王队。还整啥心理专家,咱这小地方,有心理就不错了,还整啥专家,整了咱也不会使砖啊。”自然是挨了王警察一个爆栗。
等了一个下午,人终于在天漆黑的时候来了。一种警察自然不会等到明天,于是急忙把人带到孤儿院,又将孤儿院的孩子们聚到一起,再单独问话。护士和老师不亏是专业人士,很快就有人开始说了。只是越问越多,得到的答案也越令人心惊。这小小的孤儿院在短短两年的时间里竟是没了不只一条人命,王警察直觉这里的事情必定不简单,可是时间过去虽然不是太久,尸首却早已火化,现场更是泯灭,这一群孩子也没几个能说出逻辑清晰的话,真是无从下手。众人一筹莫展之际,终于有了新的线索。糖豆是这些孩子中年龄大一些,刚满十岁,在食物和护士的关心之下,他说了从来不敢说的话,“院长不是好人,他经常欺负小女孩,有次我看见了,他偷看小不点洗澡,还偷看小花尿尿。青叶姐姐最好了,可是院长欺负她,后来青叶姐姐也不见了。我不喜欢院长,他不好,他常常打人,我们都不敢动。”王警察赶紧问:“你最后一次见他什么时候?有谁和他一起吗?”糖豆胆子小晚上从来不出门,自然不知道院长是晚上出门的,只说:“前天吃午饭的时候见过,后来就没有了。”于是除了死者道德败坏,心理阴暗,有暴力倾向且手上有人命之外,再没有其他有用的消息了。一路问下去,便再也没有其他发现了。
留了值班的人员,剩下的人便回家的回家,回警局的回警局了。王队自然留在孤儿院,他在想是不是扩大一下询问人群,一群小孩子能知道的实在太少了,三四岁的没有问的价值,你问了孩子听不懂,他们也说不出有逻辑的话,做梦和现实偶尔还分不清;大一些的孩子已经问了,回答却区别不大,无非就是院长该死。思来想去,决定明天做一个大范围的调查,看看死者的亲友和镇上居民怎么说。
第二天一早,刚开始询问周边的居民,法医的消息就到了。“死者死亡时间在九号晚上十一点半左右,生前大量饮酒,血液酒精浓度近300毫克每100毫升,严重醉酒,酒精加速血液流动,而伤口在腹部血管集中的地方,最终失血过多导致缺氧死亡。”郑阳粗略读了一遍,回头见王队还在沉思,不由开口道:“队长,你瞅这咋办?”王警察皱着眉头,没理他,自己又想了好一会,还是觉得有些可疑,于是说:“就法医的说法,意外死亡的可能性很大。但是根据我这么多年的办案经验,我认为存在他杀的可能。所以,大家再辛苦一下,如果下午的走访调查依然没有有价值的线索,那么这件案子就可以结了。”
一番调查,除了让一种警察对那个死者院长的印象更差之外,再没有其他发现。而孤儿院的所有者却派了他的秘书过来,王队长自然要跟他介绍一下事情的经过。那秘书听了又是庆幸又是内疚,幸好老板没来不然看到这些孤儿不仅没有一个去上学还衣衫褴褛,那他这个经办人就要倒霉了,有内疚因为自己的倏忽找来这么个院长,幸好他不小心摔死了。有了详细的了解自然方便他进行后续工作,这次他极为认真地找了专业从业人员,并把每个孩子的户口解决(这些孩子还都是黑户),再送他们去上学,解决了各种早就应该解决的事,又给孤儿院装了电话,才终于回去。此后孤儿院的经费又涨了些,也开始有人来领养孩子,或者有无父无母的孩子加入。
江南的冬天总是让人无法忍受,在一个难得的好天气里,一对姓陈的夫妻来到了孤儿院。他们想领养一个孩子,要女孩,要聪明可爱,最好三四岁。顺其自然的,囡囡被他们挑中了。一个非常聪明的小女孩,刚入学一个星期就熟练地掌握了算数、拼音和汉字书写,她背东西很快,老师很喜欢她。当然他们都不知道,囡囡其实过目不忘,那些东西只要教她,不消一天,她便都能学会。陈氏夫妇对囡囡喜欢极了,问:“囡囡好乖,今年几岁?有自己的名字吗?”她回答:“过年就五岁了?嗯...不对不对,过年囡囡就四周岁了,囡囡叫小不点...哦哦,不是小不点,叫萧点点。新院长阿姨帮我起的。”一派天真可爱。陈氏夫妇更是喜欢,又问:“囡囡想要爸爸妈妈吗?爸爸妈妈会很疼你,会陪你玩,给你买新玩具,漂亮的衣服和好吃的蛋糕。”她一副思考的样子,说:“囡囡没有爸爸妈妈,爸爸妈妈也没有囡囡对吗?我做你们的囡囡是吗?”又顿了顿,继续道:“那好吧。我也会陪你们玩的。”
于是孤儿院里少了一个小不点,世间多了一个陈羽。